大隊人馬一夜賓士三百多里,雖然是馬隊,但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老營的一些人,就明顯的掉隊了,而張軒羅玉鳳一行人就是掉隊的人。此刻才進入襄陽府之中。
“好壯觀的古城牆啊?”張軒說道。
張軒看過縣城並不多,無非是遠安與當陽兩個小縣城而已。而這兩個小縣城,遠遠不能與襄陽府相比了。他現在還有一股錯覺,這號稱鐵打的襄陽,就這樣落到張獻忠的手裡面了?
“襄陽府的城牆雖然不錯,但是與南北兩京,鳳陽府,開封府,洛陽府,西安府都遠遠並不能比,本朝太祖修建天下城垣,這襄陽府不過是其一而已。”曹宗瑜說道。
張軒忽然嘆息一聲,說道:“很快是前朝太祖了。”
一行人進了襄陽府,不過襄陽府之內大街小巷,很是蕭條,似乎來了一座死城之中。張獻忠的大名,簡直可使小兒止啼,百姓聽說,張獻忠來了,都不敢上街了。
張獻忠明顯的人手不夠,控制一座城市,不僅僅需要能打能殺的人手,也需要能處理庶務的人員。
張軒等一進城,就被羅戴恩叫過來了,說道:“掌盤子有令,命令我們去開倉放糧。”
張軒被羅戴恩帶到一座大糧倉之中,這裡是襄陽府常平倉,也是楊嗣昌囤積在這裡的軍糧,只見糧倉一個接著一個,張軒居然一眼看不到頭。
每一糧倉都是圓柱形,上面還尖,張軒也不知道這東西該叫做什麼。
張軒學著羅戴恩拔出長劍刺入糧倉之中,劃開一個口子,只見白花花的大米,順著切開大口子流了出來。
張軒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糧食。
現代國家級糧倉,一定比這裡的糧食多得多,但是張軒從來沒有機會進入這些大糧倉之中,而自己家用的糧袋,不過25公斤面袋,用完一個再換一個而已。
從來沒有注意過糧食。
開倉放糧,也很容易。
羅戴恩下令道:“開啟大門,每一個人能拿多少,就讓他拿多少。”
隨即大街上也有士卒敲著銅鑼道:“八大王開倉放糧了。”
也不知道這個士卒之前是不是值更的,他喊的聲音,與夜晚打更人所喊:“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有異曲同工之妙。
剛剛喊過,沒有百姓過來,但是總有饑民,忍不住冒頭,當一個饑民那這破爛的口袋,糧倉之中,抗了整整一袋回家之後,整個襄陽城都沸騰了。
無數百姓從四面八方而來,一時間人潮湧動,張軒帶著人幾乎彈壓不下。
似乎,這些百姓一瞬間從沉默的羔羊,變成飢餓的瘋狗。曹宗瑜當即立斷,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逃出一把火銃朝天開了一槍,說道:“全部給我好隊,否則格殺勿論。”
這一聲厲喝,算是將這些人給鎮住了,他們才老老實實的排隊。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激動非常,有一個老頭,見到大米之後,二話不說,伸手抓了一把就嘴裡面塞,嘴中含糊的喊道:“我吃到大米了。我吃到了大米了。”
有一個瘦弱的如同乾柴的人,抗了身上放了三袋米,還不知足,還要繼續放,結果第四袋米放上去,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面上,張軒去看的時候,已經沒氣。
有人見了這麼多大米,不去搶,而在哪裡抱頭大哭,原來他們妻子兒子,在昨天餓死了。
張軒在這個倉庫門口所看見的眾生相,比他前半生所見過的都多,不同的人不同的搶米形態,給張軒深深上了一課,張軒知道自從這一次開倉放糧之後,襄陽民心就已經向這張獻忠了。
大明的民心在崇禎十四年,幾乎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