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聲沉悶的牛吼,從我們的後上方傳來,我與王道友,急忙扭頭看去,手電光照處,只見後面的大樹上,居然掛著一隻“牛頭”,那牛的兩隻犄角都是月牙狀對勾的樣子,那“牛”吼出聲的時候,嘴裡居然露出白森森的尖刀一樣的獠牙,兩隻“牛眼”在手電的燈光下居然泛著藍光,場面要多詭異有多詭異。我與王道友忽然見狀,不免呆住了,連聲音都發布出來,腿像灌鉛一樣的沉,想挪步都挪不動。就在這時,只見那“牛頭”又是一聲低吼,同時微微昂起頭來,一道金光直向我們眼睛飛射出來,說時遲那時快,我與王道友還沒等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各被一股巨力從身後按倒,緊接著,看到一根赤紅色的“竹杖”奔著那“牛頭”飛射過去。“牛頭”迅速地躲過“竹杖”飛也似的離開了那顆樹樁,師父也橫著手中“法杖”站在我們身前,並且不住地四處張望,如臨大敵。
我與王道友緩過神來,定睛看去,竟是我師父在關鍵時刻,摟住我們把我們撲倒在地,秦道長將手杖擲出,逼退了“牛頭”。原來,那秦道長的“竹杖”是用蜀南一種特殊的“羅漢竹”經過丹砂、大紅、八角蓮等幾十味中藥秘煉而成,故此乍一看去,是根紅色的“竹杖”,在於他們上清派,稱此物為“追魂杖”,素能降妖伏魔。
而我師父手中的柺杖則是用我們武當山獨有的“萬壽藤”的根在“鮫油”(一種大魚的魚皮煉成的油)中反覆浸泡數次,再以本門秘傳的方法祭煉後製成,此物在本派中則喚做“陰陽法杖”,在一些特定的法事中可以代替法劍使用。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
我與王道友趕忙爬起身來,但見王道友把掌中的摺扇開啟,卻是寫滿符文的“上清法扇”,我則是隨手從師父的法袋中取出拂塵擎在手中。此時看到,就在剛剛我們站立的地上,有一團泛著金色光芒的絲線,正在疑惑間,卻見一隻澡盆大小的蜘蛛從天而降,師父大吼一聲,掣起手中“陰陽杖”一個縱身,使出一招“三環套月”,手中杖直點在蜘蛛的腹部,蜘蛛一聲慘鳴飛將出去,落在地上,順勢爬起來,但見那蜘蛛,是“蛛身牛首”,牛嘴兩側一對巨螯張張合合,口中不時發出一陣低沉的牛吼。
恰在此時,秦道長從身後趕來,自王道兄背後抽出法劍,縱身跳將過去,與那“牛頭蛛”戰在一處,那蜘蛛速度極快,更兼尾部能夠噴出金色的蛛絲,未過幾個照面,秦道長便是左支右閃,僅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記得他大叫幫忙。師父這時也沒想其他,拎著法杖飛身形跳入圈內,與秦道長並在一處雙鬥“牛頭蛛”。雖說那“牛頭蛛”速度奇快,但是,架不住兩位高人一前一後,一個使劍一個掄杖,不消片刻,便捱了秦道長几法劍,身上流出了慘綠色的蟲血。
此時,那“牛頭蛛”叫聲突變,不似之前那般牛吼,卻似鋼刀刮過鐵板,其聲音又是刺耳又是難聽。這時,師父大叫一聲不妙,我與王道友聽了,怕是師父有難,各持傢伙準備加入戰團,卻見師父忽然高高跳起,雙手掄起法杖,一招“五雷轟頂”直直地拍在那蟲的背上,那蟲兒一聲慘叫未絕,秦道長手提寶劍橫著就是一式“橫掃千軍”,只聽“刺啦”一聲,將那怪蟲斬做兩段。
於此同時,樹上又是一聲牛吼,一隻身形比之前的“牛頭蛛”稍小,腹部卻是五彩斑斕的“牛頭蛛”,奔著師父的後背就撲將下來。在這時,白道友抄起來一根斷樹枝奔著那蟲便砸過去,秦道長大驚失色,急忙喊道,“小心,這怪物有毒!”
可惜為時已晚,白道友將樹枝砸到那蟲的身上後,縮手稍微慢了片刻,右手上已經被纏上兩道蛛絲,倒地哀嚎起來。師父見狀,掄法杖跳上前去繼續鬥那蟲兒,邊鬥邊喊,“你們速去用我法袋中的瓷瓶去取那死蛛的血,只要藍色,不要綠色,那東西能解毒。”
我與王道友聽了,不由得一陣手忙腳亂,開啟師父的法袋,取出一隻空瓷瓶,趕緊跑到那隻死蛛的身旁,去找藍色的血液。到了那死蛛身邊才發現,原來那死蛛的血盡是綠色,只有切面中間一個出血點有點點藍色血液溢位,不消說,趕忙小心翼翼地取血不提。取後,又用衣角包著瓷瓶蓋好,放回師父法袋中不提。
卻說,師父與秦道長,自然又是一番苦鬥,只是耽於那蟲身上有毒,不敢用劍去斬殺,一時無奈。這時王道友大吼道,“師父,斬他的腳!”
秦道長瞬間會意,掣法劍向蟲腳斬去,不由須臾,便已經斬斷那蟲三五根蟲腳。當在此時,師父精神暴漲,掄起法杖不要命地咋向那怪物的頭部,砸了十餘下,那蟲終於算是不動了。師父怕他不死,用杖抵住蟲屍,讓我們撿來些枯木,點火化了才算放心。
事情結束後,師父與秦道長皆長嘆一聲,緩緩說道,“那第一隻蟲死前變聲,想來是召喚同伴,這第二隻蟲死前沒有變聲,想來已經沒有同伴了。”隨後,便一齊下山,回到村裡,為白道兄治傷不提。
回到了房間,處置了傷症,大家又環首而坐。
師父第一個開口,“此番雖說解決了那蟲怪,但是貧道以為,問題的根源並沒有解決,試想,那蟲怪,既然會吐絲,那麼他吃食自然是吸取精華的,而不該是去肉存骨。”
秦道長附和道,“蔣道兄所說不差,既然在‘萬神寶閣’中發現了‘伏魔甕’的殘片,也就是可以斷定,其中所封存的‘孽障’必然已經為禍人間了,但是,這又說不通了,那為什麼那孽障前些年並沒有出來作祟,卻是在牛頭蛛出現後便隨之出現呢?”
“也許是那孽障被牛頭蛛衝突而出?”師父呷了口茶繼續說道,“倘若那孽障本身就是可以以牛頭蛛為食的存在,那麼牛頭蛛來到這片山脈,他自然會感知得到吧。”
“嗯”秦道長不免大點其頭,“這麼說倒是了,那孽障在追尋牛頭蛛的路上,發現了比牛頭蛛肉質更鮮美的人肉自然也就不會放過了,對吧?”
“應該是這樣的,”師父以手探額道,“如果這個推論成立的話,那麼我們白天去‘萬神寶閣’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發現絲毫端倪呢。。。”師父說著,在房間內一圈一圈地踱起了步子,過了半晌才又繼續悠悠地說道,“如果說,‘萬神寶閣’有一個地宮是用來存放‘伏魔甕’的,那麼為什麼做陣眼的主神要用‘陰玉皇’神像呢?按照常理來說,哪怕是勾陳、紫微兩位帝君中無論哪一位都是可以鎮住妖邪的啊,而又將神系倒置於地下,意義在哪呢?這個孽障又會在哪呢?”
秦道長也在深思,忽然中精光暴注,說道:“蔣道兄,我懂了,如果說‘萬神寶閣’本身就是地氣的‘陰戶’所在呢?如此以來,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秦道長說完,抬起頭,直視著師父的眼睛。
師父略一思索,不覺恍然大悟,“如果,是‘陰戶’所在,再建伏魔地宮自然就需要乾坤倒置了,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此地究竟鎮壓了什麼邪祟,居然要用到這種手段?”
“想來,”秦道長道,“那必然是陰邪之物,如果需要用這麼大的陣法制衡,想來也絕對不簡單,只是他究竟是什麼,又在哪呢?”
“這樣吧,”說著,師父背起了法包,“我們現在再去看看吧。”
“二位前輩,”白道兄插進話來,“現在已經很晚了,今天大家都很累,要麼您二老還是明天去吧?”
秦道長嘿嘿笑道,“師侄啊,你是不瞭解蔣道兄的,他聽到哪裡有妖魔邪祟就跟貓見到魚一樣,不讓他去看看,今晚誰都睡不好。”
白道兄聞言吐了吐舌頭,並不再說話了,我提了把法劍、王道友把法扇別在腰間,同時拿了一杯奶茶,跟隨著各自的師父一齊出了房門,竟奔“萬神寶閣”不提。
到了“萬神寶閣”,四周靜悄悄的唯有蟲兒不時地鳴叫,走著走著,師父忽然倒吸口涼氣,隨聲嘆道,“好大一股子妖炁啊!”
我與王道兄互相對視一眼,急忙要問,秦道長頭也不回的說了句,你們自己開眼看看就是了。“哦!”我們聽了同時應道,隨後我掏出開眼符,又拿出一瓶水來,一邊念著“天目大神,地目神君,百眼魔王。。。”的開眼咒,一邊將符咒入水中,昂頭飲下。卻見王道友,斜眼看了我一眼,說了句,“開個眼那麼麻煩?”之間他右手劍指,伸到左手的奶茶杯子裡蘸了蘸,而後在自己額頭書了一道諱字,就算是開了眼了。
這時,我們向前望去,只見四周黑霧漫漫,前方朦朦朧朧有潺潺“濃霧”從一口枯井中緩緩升起,在“濃霧”中又有一道紫紅色的妖豔之炁盤踞不散,我想,師父所說的妖炁應該就是指這個了吧。
我們的師父們自然而然的向著妖炁升騰的方向躡手躡足地潛行過去,我們兩個也緊隨其後,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便在此時,忽然間一個陰柔的女聲傳入我的耳內,只感覺脖頸後有人撥出一道涼氣,吹在身上,瞬間渾身都酥軟了,那個女聲嗲聲嗲氣地叫著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叫著,伴隨著銅鈴般的笑聲,我好似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身在何方,下意識的想要去回答那個聲音。就在此刻,突然間師父一聲暴喝,婉如天地間打了一個霹靂,只鎮得我五臟顫顫六腑慌慌,下一秒我的眼前瞬間一黑,片刻之後回過意識來,甩了甩頭,遲疑地望著師父嚴肅的面容。
師父嘆道,“沒事了就好,那是美女蛇,又叫‘桑根子’最是能迷惑人的心神,如果被她迷惑住了,隨口一應,她就會在你身上做下記號,入夜之後,不論你身在何方,哪怕萬里之遙也會過去將你的血肉吸食乾淨。”師父說罷,便與秦道長一齊推倒了一面堪堪能蓋住井口的土牆,並取出包內的符紙咬破右手中指,快速地寫成一道“佑聖伏魔符”拍在井口上方,這才領著我們急速地退回白道友的小屋內。
待得到了小屋內,師父便叫我與王道友睡覺去了,自己和秦道長一併坐下準備收妖所用之物,而且說要第二天的亥時前去“降妖”。
簡短捷說,到了第二天的亥時,師父與秦道長帶著我與王道友來到了“萬神寶閣”的廢舊院牆內,到了才知道,原來師父早就讓村民在白天把法壇搭建好了,這法壇共分三層,每層設九個星位,中央壇上單獨設定了一個星主位,師父頭戴八寶如意紫金冠、金簪別頂、穿著一套嶄新的白色內襯、外罩一襲玄黑色的大降衣,降衣背上用金線繡著混天星斗、用銀線繡著各宿雲宮、降衣前面繡著出龍入虎、降衣的邊緣繡著八卦九宮,腳下踏著登雲靴,手裡抱著法劍,一絲不苟地踏著“地乙三才罡”緩緩邁上法壇。
其時,秦道長是頭戴三清道冠、身披大紅色五雷九龍法衣、腳踏朝靴,一隻手裡拿著三根桃木做成的“八稜木簡”,那“簡”上刻著不知名的符文,另隻手拿著一把鐵木製成的錘子,在師父登上法壇的同時,邁步來到那口枯井面前。
師父在壇上踏罡步鬥,每發一道令,敲擊一記令牌,秦道長便在古井前找準一個方位,用木錘將一枚“八稜木簡”釘入地中,隨著秦道長的錘子,每砸一下,似乎大地都會跟著顫動一次,天空中的烏雲也隨著愈加濃厚一分。隨著第一根“木簡”完全沒入地下,井中隨之響起了慘絕人寰的尖叫聲,其聲震徹雲霄;隨著第二根“木簡”完全沒入地下,天空中隱隱傳來了滾滾雷音,井內的尖叫轉變成了徹骨的哀嚎;隨著第三根“木簡”完全沒入地下,陰沉的天上出現了一道道縱橫的紅色閃電,伴隨著爆炸的雷聲,令人肅然起敬,而井中幾乎已經是煉獄般的咆哮。
這時,秦道長招呼我與王道友過去,將土牆扒掉,而後將一道黃符點燃扔入井中,再以最快速度離開那口枯井。我與王道友得令,不敢絲毫怠慢,急忙跑過去,手腳並用地刨開蓋著井口的土牆,露出那個黑洞洞的井口,王道友快速引燃黃符便伸手扔入井中。我隨著符火的光線向下看去,井中趴著一個“女人”但見他垂著長髮,滿臉的黑泥,眼睛好似蛇的眼睛,瞳仁居然是豎著生長的,張著嘴巴,嘴裡一條黑色的蛇信子搖搖擺擺,十指如鉤,鉤在井壁上,渾身上下爬滿了不知名的蟲子,看到我伸頭去看她,她居然咧嘴笑了,她對著我笑了,然後就是從她嘴中向我吐出了一口黑氣,這時,我只覺背後一緊,原來是王道友拉著我狠命地向後跑去,此時,我回頭看了最後一眼井中的“孽障”,她居然有一條蛇尾巴。。。
被王道友拽著離開後,天上居然一道接著一道紫紅色的閃電,劈向了井中,瞬間井中赤焰炎炎,那熊熊的烈火好像來自地獄的審判,那條“美女蛇”在火中竭盡全力地哀嚎著,哀嚎著,直到,沒有了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