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勁的掙扎,試圖擺脫鐵鏈的束縛,可我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像被人打了麻藥,一丁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布丁!……二彪!……所長!”,情急之下我大喊著同伴們的名字,想將他們叫醒。
昏昏沉沉之中,布丁第二個甦醒了過來,瞧見自己被五花大綁,她那張原本粉撲撲的小臉頓時面紅耳赤,羞澀的喃道:“老三你……你口味也太重了吧……你你你……”她故意裝作要掙脫,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我急的破口大罵道:“你你你個屁啊王營長!你這腦袋瓜子裡都在想什麼啊?咱們被人綁架啦!”
布丁被我這麼一吼,這才恍然過來,仔細環顧了一圈小黑屋,瞧見我們幾個全都被鐵鏈綁著,那張臉不由的從紅潤一下子變成了慘白,雨點般的冷汗從天靈蓋上嘩啦啦的就流了下來,驚恐問我:“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咬牙切齒道:“他媽的,那個汪老闆有問題!”
布丁聽到這句話,猶如被雷劈了一般,嘴巴驚成了“O”字形,想說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這時候周伯人慢慢醒了過來,他先是晃了晃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接著抬頭一瞧,那張臉自然也是驚愕無比,但他卻沒有像我和布丁那般慌張。身為未解之謎研究所的所長,周伯人面對突發狀況時顯得極為冷靜,他沉默了三秒之後,對我和布丁低沉道:“汪老闆是內鬼?”
我說:“自然是他。”
周伯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見布丁在哭,便扭過頭對她說:“布丁,別哭了。”
布丁哽咽道:“所長,我害怕……”
周伯人冷笑道:“傻丫頭,別害怕。我周伯人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沒遇見過?比如今險惡十倍百倍的絕境不也照樣活下來了嗎。恐懼只會讓我們死亡,唯有冷靜下來好好思考對策,我們才有機會翻盤。至少從現在的局面上看,雖然我們不知道這個汪老闆到底想幹什麼,但他並沒有直接殺我們,而是將我們綁在這裡,這說明他需要我們活著,所以……我們暫時還不會死。”
布丁哽咽道:“怪不得下午我們在半山腰觀察地形的時候,那個汪老闆死活不願意去湖邊紮營,看來他早就知道湖邊有個「鬼獒祭壇」。你們說殺人煉獒的兇手會不會就是他?”
周伯人低沉道:“很有可能,不然為何我們一發現那座「鬼獒祭壇」,他就迫不及待的對我們下手了呢?我看殺人煉獒的兇手八成就是他,他怕我們調查這件事,所以……”
周伯人話還沒說完,而另一頭被數百根鐵鏈綁住的二彪突然咳嗽了兩聲醒了過來,迷迷瞪瞪的二彪睡得還真香,哈欠連連,我們大夥盯著他,卻見這哥們竟然睡起了回籠覺,渾然不知自己現在的處境,呼嚕聲此起彼伏,猶如二胡彈唱。
我吼道:“馮二彪,你他孃的別睡啦!你姥姥懷二胎啦!趕緊醒醒,吃喜酒啦!”
二彪被我這麼一吼,這才睡眼朦朧的醒了過來,抬起他那張下海經商的臉,跟個二道販子似的謹慎瞧著周圍,突然炸雷子般吼道:“我槽,這他媽是哪兒啊?”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渾身青筋暴漲,想要掙脫鐵鏈,卻發現根本掙脫不開,抬起頭驚愕的望著我們說:“我……我怎麼使不上勁兒?”
這時候,黑暗中傳來一陣乾咳。
這聲音我們再熟悉不過了……
是那狗日的汪陽!
他手裡提著一盞光線昏暗的油燈,身邊還帶著四個手下,進屋之後先是看了看我們,接著十分客氣的說道:“各位,對不住了,你們的後腦我要拿走了……不過請你們放心,我們彼此一場緣分,我不會把你們的屍體拿去煉獒的。”
周伯人冷冷的問他:“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取別人的後腦?”
汪老闆說:“我在山腳下的旅館裡跟你們喝酒時所說的故事,一半真一半假……我的確敗破產了,後來也的確發家了,不過並不是因為在土裡挖到了什麼金絲楠木。我在這山裡的確遇到了高人,也的確獲得了機緣,不過並不是什麼斷腿纏蛇一夜康復之事……”
於是在這間山野黑屋中,汪老闆向我們講起了他的故事:
八十年代末期,汪陽三次高考失敗,心灰意冷,無奈之下只能去離家不遠的一個工廠裡做了一名包裝工人,這一晃就是五年。
五年之後,有一次同學聚會,汪陽那天早早的就下了班,換了件體面的衣服,還拿摩斯背了背頭,接著乘上公交車樂樂呵呵的就去了。可是這一去,他汪陽算是徹底的懵了,包廂裡的同學們早已不是當年那些玩泥巴翻牆頭的熊孩子們了。四桌子人個個皆是西裝革領,珠光寶氣,對汪陽來說根本無法想象的大哥大電話,在這裡幾乎是人手一部。
當初的同學們,成績好的現在基本上都進了事業單位,成績差的現在都當起了老闆。別人就不提了,只說當初那個成績還不如他汪陽的廖杜生,現在竟然都開上桑塔納了。當初廖杜生在班裡都沒人拿正眼瞧他,可現在卻是今非昔比了。他下車之後,直接從他那輛桑塔納的後備箱裡搬了四箱子五糧液,讓服務員抬到包廂。廖杜生進屋之後,給包廂裡所有的女生人手送了一部摩托羅拉的手機。你可知道在那個年代一部摩托羅拉的手機是何等的昂貴?他汪陽就算不吃不喝,半年的工資都不一定能買得起。幾乎是天價……
汪陽那時候是淳樸的。
八十年代的人都是淳樸的。
可嫉妒會讓人淳樸的心破碎一地,汪陽便是如此。他看著同學們互相舉杯,談笑風生,而自己這個包裝工人除了在一旁像個嘍囉般賠笑之外,幾乎沒人記得他是誰。從那以後,汪陽便發誓自己一定要揚眉吐氣,一定要賺大錢,發大財。
他多方打聽之後,從一個下海經商過的舅舅那裡得知,現在這社會當二道販子最賺錢,簡單的說,就是把南方的貨運到北方,北方的貨再運到南方,同樣的貨這麼一倒騰就能賺三倍!而利潤最大的就是水果。俗話說“水果不爛,家財萬貫”。這東西難儲存,所以倒騰的人少,是最好賺的貨。
但是倒騰水果不像倒騰其他東西,只要貨裝了車,販子就必須馬不停蹄的運回去,從南方到北方得開二三十個小時的車,路上別說睡覺了,就是上個廁所都得小跑著去,因為一旦耽誤了時間,成箱成箱的水果就爛了。
汪陽考慮了一夜,決定要趁著年輕搏一把,他父母死的早,只留給他兩畝田和一座土房子,還有一對他老孃出嫁時的金耳環。汪陽把這些家當全部變賣成了錢,搖身一變,從汪陽變成了汪老闆。先是租了一輛大卡車,接著去農貿市場批發了一整車的新鮮荔枝。
荔枝在北方是稀罕玩意,當年就連楊貴妃想吃一口都難,所以北方人但凡在路上看見賣荔枝的,甭管愛吃不愛吃,都會買一些回家嚐嚐鮮。
汪老闆裝好一車新鮮的荔枝之後,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就賭在這批貨上了,他一路油門都快踩斷了,連續跑了足足二十多個小時,等於整整一天一夜都沒合過眼。進入北方地界之後,汪老闆心中忐忑,便下車檢視荔枝是否還新鮮。不過還好,老天爺開眼,這些荔枝雖然不如之前那麼水靈了,但還算飽滿,一點都沒變質。
汪老闆心中大喜,看來這回要發財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個巨大的災難即將降臨在他的頭上,也正因為這件事,導致他後來進入秦嶺,遇到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詭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