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嬪身後的宮女想要來接過賞賜,卻被她伸手攔住,
“不急,本宮好久沒有見到晚悅了,自然先是敘舊了。”只見她端坐在石凳上,上面墊著鵝羽軟墊,桌上擺著茶點瓜果,想來是在這裡長坐了好久,
“奴婢身份卑微,豈敢豈敢,這還有許多賞賜需要去送呢,便不打擾娘娘的雅興了。”與她多待一刻都是危險,還不如儘早離開。
“晚悅這是在拒絕本宮啊。”那美人眉頭一蹙,瞬間變得嚴厲起來,
“奴婢不敢。”晚悅本不想糾纏,只好認錯,人家是嬪妃說什麼是什麼顛倒黑白也可以,自己什麼都沒有隻能認錯,
手裡端著茶杯,輕抿了一口,緩緩放下,轉過頭來,看著晚悅,冷冷道,“做奴婢便要有一個奴婢的樣子,陛下讓你分發各宮的賞賜,你還敢假手於人?見到本宮不行大禮,敷衍了事,態度猖狂,簡直以下犯上。”
晚悅長撥出一口氣,即使不情願還是得違心的恭敬對待她,伸手接過那小宮女的托盤,膝蓋一彎,跪在裴嬪的面前,嗓音輕柔,“裴嬪娘娘,這是陛下給您的賞賜,奴婢特來奉上。”
“手,手太高,高過頭頂,頭低下去,宮裡的姑姑沒有教你規矩麼?”一言一行都在被挑刺,晚悅也只好照辦,一來高洋不在沒人護著她,二來若是她真的囂張傳了出去也使得外面議論紛紛,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危險。
跪在石板路上,晚悅只覺得膝蓋疼得難受,一時間裴嬪也不讓她起身,
夕陽西下,日頭透過樹蔭照到她的臉上,她順著刺目的陽光望去,只有她和後面小宮女的位置完全暴露在陽光下,裴嬪依舊在樹下納涼,
“晚悅,你不過仗著陛下妹妹的身份才如此,要知道你需要安然無恙的在陛下身邊呆完三個月才算是修成正果,目前還有兩個半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數,還是夾起尾巴做人...”
天氣炎熱了起來,汗珠順著晚悅的臉頰淌下,她也沒有拭去,高高舉起的雙臂不堪重負而輕微顫抖,
也沒有心思去聽裴嬪到底說了些什麼,她只要知道熬過了剩下的兩個半月之後就要將裴嬪拉下來,為此,她要隱忍,
等到有了與之抗衡的權力,再動手!
她最怕熱,空氣中瀰漫著熱氣,如一條火蛇一般纏繞在身上,她只能僵硬的待在原地,同一個姿勢,不能動態一分,
“娘娘,這樣怕是不好跟陛下交代吧。”一旁的宮女上前小心提點,當時陛下為了她可是在朝堂上對抗百官群臣,雖說現在裴嬪正得聖心,但人家始終是親兄妹,不會因為妾室傷了兄妹情分吧。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晚悅在一旁聲音略帶顫抖,但是足以讓裴嬪聽清,
“不打緊,再跪一個時辰,本宮先回去午睡讓她在這裡反省反省。”說著裴嬪帶著侍女走了,只留下一個倚重的宮女監視著晚悅和晚悅帶來的六名小宮女,
慢慢的視線變得模糊,手上也感覺再無力氣,身形開始搖晃,不堪重負,手上的東西盡數落在地上,勉強的用手撐著地面保證自己不倒下去。
她知道,自己這是中暑了。
“晚悅姑娘,這一個時辰還沒有到呢,您還是跪好了吧。”橫眉冷眼,心裡怕是覺得晚悅比她還不如,
晚悅瞪著那個宮女,眼裡都是憤怒,見了她這般神情,那宮女也有點發怵,“是裴嬪娘娘發話的。”
難道,她以為搬出裴嬪,她就會害怕?就會乖乖任她踐踏?任她欺凌?
“裴嬪?”晚悅聽著這個名字,忍不住嘲笑一聲,
撐著沉重的身子緩緩站起來,儘管儘量站的筆直還是有些搖晃,“你難道是仗著裴嬪的恩寵,在這裡作威作福?!”
走到那宮女面前,“啪。”打了她一記耳光,可能是晚悅出手突然,那宮女有些發矇,一時之間緩不過來,只能用手捂著被打紅了的臉頰,
晚悅用盡最後的力氣打了她,向後沉沉栽去,她多想什麼都不掩飾,什麼都不隱忍,在這深宮中又有幾個人能隨心所欲呢?
一雙溫暖有力的雙手緊緊地抱著她,晚悅沒有辦法起身只能栽倒在他的懷裡。
這種有人依靠的感覺真好,讓一切交付,相信他便好,無需自己操心任何事情!
“晚悅姑娘?”
一聲輕喚,晚悅睜開雙眼,是安幼厥,他為何會在此處?
晚悅輕笑著,他還是個可靠的男人,
“我這副模樣,可還算美?”
她昏倒時最後一句話,竟是這般的出人意料,
一束秀髮微微隨風飛舞,細長的柳眉不描自黑,一雙眼睛流盼嫵媚,唯有臉色慘白,玉腮微微泛紅,
慘白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為何看著這般的辛酸,儘管靠在他的懷裡,也沒有絲毫的放鬆,手緊緊地攥著拳,卻也是使不上力氣。
她說了這一句話,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