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謝堂騎在馬背上,見狀哈哈大笑,暢快自得。
黎尚稀等人跟在她身邊,他們也哈哈笑著,勾肩搭背的說:“那群北蠻子像不像是喪家犬,跑啊,再跑快一點,跑回你們北魏老家去,找你們狗皇帝哭訴啊!”
“窮寇莫追!”紀迎初老派橫秋的反對。
秦叔叔說:“無妨,後方的埋伏,老朽已經設法給他拓跋錦端了!”
蘇琪從遠處跑過來,恨恨的踹了她的馬兒一腳:“裴謝堂,你說話不算話,不是說好這一次是我帶兵的嗎?”
紅衣張揚,來人巾幗不讓鬚眉,是個女將軍。
是她在軍中最好的朋友。
裴謝堂咯咯笑,正要說話,那馬兒卻受力發了癲狂,一陣狂亂的搖擺,將裴謝堂摔下馬背。後背一疼,砰的一聲墜地,裴謝堂哎喲的呻吟著從地上坐了起來。
她不是摔下了馬背,卻是摔下了床。
這個夢她喜歡,她沒急著起來,坐在地上好一陣愣怔。
裴謝堂笑著想,她果然還是最喜歡西北,等此間事情了結,她一定要想辦法回去,哪怕從此就生活在箕陵城的陋巷裡,也總好過在這裡虛度青春。至少在那邊,她還有朋友,還有很多牽掛她的人,她不必仰仗誰的鼻息,像可憐的哈巴狗一樣,搖著尾巴等主人憐憫。
她站起身來。
一起身,便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裴謝堂撐著軟塌,抬起頭時,就瞧見床榻前的香爐裡,一爐香在緩慢的燃燒,嫋嫋青煙飄搖,慢慢散在空氣裡。燭火映襯下,這青煙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她想起來,這香是清砂特意進來為曲貴妃燃放的安眠香。
裴謝堂蹙眉,她離這安眠香那麼近,按照道理來說,她應該是睡得很沉,怎麼會連連做夢,怎麼都睡不好呢?
想到這兒,她索性走進了些許,低頭去聞那香氣。
湊得近,那香味衝入鼻腔,頭暈目眩的感覺越發厚重,然而奇怪的是,她的腦袋很活躍,並無睡意,身子卻沉甸甸的,說不出的難受。
這香有問題!
幾乎是一瞬間,裴謝堂就斷定。
她火速的回頭看了看門外,門外無人,她的影子投在窗戶上,很清晰。裴謝堂慢慢的蹲下身子,等影子看不見,才輕手輕腳的掀開香爐,想了想,用髮簪輕輕壓了一塊安眠香,挑在掌心後,她重新合上了香爐。將這一點碎香包好,裴謝堂將簪子上的珍珠轉開,取出一個白色的藥丸子放在嘴巴里。
神思陡然清明,裴謝堂頭腦一片澄澈。
她帶著三分打量,將腦袋枕在手掌中,她看著曲貴妃的床榻想:“原來曲貴妃說睡不好讓我入宮來陪著,並非全然是為了將我困在宮裡,她日日聞著這安眠香,當然睡不好。這話並不全是假話。”
可是,清砂到底是誰的人呢?
這麼多年來,她隱忍在曲貴妃身邊,從來不動手,為何現在就動手了?
不,也不對!
曲貴妃能在宮裡生存下來,平安生了兩個兒子,她的本事和聰明不容小覷。既然曲貴妃很警覺,就絕不可能容忍自己的親信是個細作。
清砂一定是最近才背叛曲貴妃的!
這安眠香如此厲害,她不過聞了片刻就中了招,曲貴妃日日聞著,難怪會有幻覺。莫非,清砂的用意是想讓曲貴妃精神錯亂?
裴謝堂盯著橫樑想,到底是怎樣的好處,才能值得清砂鋌而走險?
她對宮裡的訊息所知不多,答案自然一時間也想不到。裴謝堂翻了個身,很認真的想,既然如此,那就等明天找到自己鬼養閣的人再問個清楚吧。
只是曲貴妃這兒又怎麼辦?
裴謝堂很發愁。
她跟曲貴妃無冤無仇的,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可這安眠香味道獨特,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替換掉不太可能,她自己解毒的藥劑只有這一顆,怎麼都不能解救曲貴妃於水火之中。要是祁蒙在宮裡就好了,她最擅長解毒,一定能有辦法。
想到祁蒙,裴謝堂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對啊,她怎麼就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
裴謝堂眼珠一轉,很快就有了另一個可以行得通的主意。她放鬆下來,便要入夢。恰在這時,一直沉睡的曲貴妃那兒傳來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