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放壓低了聲音:“爹,北魏人若是不可靠,咱們又當如何?”
“不可靠有不可靠的用途,可靠有可靠的用途。”陳昭一雙眼睛閃著精光:“你知道朱信之最可怕的地方在哪裡?在於這個人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毅力。他若緊緊揪著我們不放,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死在他的手裡。可這種人又有一個最大的弱點。”
“什麼弱點?”陳放不解。
陳昭微微一笑:“他心中的信念,就是他最大的弱點。他太過相信自己,相信世人皆如他所看到的那樣正直。他不虛偽,就以為所有人都不虛偽,他首尾如一,就相信所有人都不會兩面三刀。”
“這些跟您說的用途又有什麼關係?”陳放還是不明白。
陳昭說:“很簡單。如果北魏人可靠,我們順理成章的除了朱信之。如果北魏人不可靠,殺不了他,我們也可以反過來利用這件事。李希勾結了北魏人,明天承平寺上,我們必須要借北魏人的手殺了他,到了承平寺,朱信之必定會想辦法保住李希的命。我們殺不了他,但製造機會的話,殺了李希並無意外。李希死了,我們藉機將一切嫁禍給旁人,轉移朱信之的注意力,他相信他的判斷,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會以為,從前種種,都是旁人嫁禍給我們的。”陳放恍然大悟。
“是啊。”陳放攤開手:“只要這件事辦成了,從前的事情,除了科舉舞弊跟我們陳家脫不了干係,其他的,與我們無關。”
陳放默然。
怕也不能完全做到無關,不管怎麼說,他和陳淵都在是泰安王府找東西被朱信之抓了個正著,這一點是無論如何都甩不開的。
然而,他相信父親的判斷。
父親縱橫朝廷四十餘年,不可能會輸給朱信之這個年僅二十六歲的青年人!
陳放低聲說:“爹,我去安排明天刺殺李希和朱信之的人。”
“讓陳淵來。”陳昭勾起唇角:“你是我的兒子,陳淵是陳珂的兒子,咱們要做好兩手準備,若是東窗事發……”
陳放狡猾的笑了:“兒子明白了。”
他轉身出去,不多時,陳淵跟在陳放的身後進來。
陳昭笑道:“淵兒,你也休息一些時日了,我瞧著你最近的精神頭還好。”
“多謝伯父關心,侄兒修養得還不錯。”陳淵做了個揖:“伯父是否是有什麼事情需要侄兒去辦的,請伯父吩咐!”
識相!
陳昭很滿意,也不跟他客氣:“伯父這裡的確有一件大事,想要交託給你。”
“請伯父吩咐!”陳淵客客氣氣的。
陳昭道:“這件事很重要,關係到咱們陳家往後的路要怎麼走,在年輕一輩的孩子中,你最為穩重謹慎,我最看重你。放兒做事有頭無尾,他還需跟你學習。你若辦成了這件事,族裡想來不會再對你們一家有意見,我可提拔你到戶部去任職。”
陳淵在這一次科舉考試裡是做了前十進士的,吏部安排職位後,他如今是在鴻臚寺做主事。
主事從六品,要是去了戶部,少說也能混個從四品的官兒噹噹,最重要的是,戶部總是在陛下跟前露臉,飛黃騰達的是遲早的事情!
這樣的好事,如何讓他來做?
陳淵眼眸低垂,心中已是冷笑連連。
然而,表面上,他卻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來:“多謝伯父提攜,侄兒不勝感激,但憑伯父吩咐便是!”
陳昭就將明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淵理了理思緒,心中的冷意越發深了些許。
他明白陳昭的打算。
陳昭捨不得讓自己的兒子去冒險做這件事,便讓他來做。做成了自然是功勞,然而,朱信之是什麼人,那李希又是什麼人,北魏又是什麼人,這些人個個如狼似虎,不是善類,這件事若是失敗,捲入這樣的人群裡,他陳淵還指望有活路嗎?
陳昭這是要讓他做陳家的擋箭牌呢!
自己的爹剛剛做了那樣的事情,在東陸人心中,陳珂已經等同於賣國賊,這時候自己又刺殺朱信之和李希,一旦失敗,自己也會釘死在賣國賊的柱子上,永生永世都不能翻身。陳昭自然是有法子保住陳家,保證宣慶帝不會遷怒於人,他們毫髮無損。進可攻退可守,當真是做得一手好買賣!
他們二房的命,真是一點都不值錢啊!
陳淵腦中飛快的轉動起來,很快,他有了主意。
他思索了片刻,問道:“伯父,如今我手裡沒人,如何能刺殺李希和朱信之?”
“人,我給你。”陳昭溫和的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塊黑木:“這是陳家多年來培養的暗衛,是小孤山死士也屬於其中一支。這是最後一支暗衛,我交調動的權力交給你。淵兒,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