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也沒敢多抱怨,躬身退下。
裴謝堂在懿貴妃的床前坐了好久,一直在發呆,腦袋裡渾渾噩噩,又覺得自己神思從未有過的清明,很多從前不敢想、不能想的事情,在她腦袋裡又過了一遍。屋子裡的燭火換了兩次時,婢女催促她去歇息,她站起身來,猛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睜開眼睛,祁蒙略有些生氣的臉在眼前放大:“王妃,你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怎麼來了?來了多久?”裴謝堂反身就要坐起。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怕錯過了事情,下意識的就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圓月高懸。
祁蒙嗔怪的橫了她一眼:“我怎麼來了,我要是不來,你今晚就倒在這裡沒人管了!”她頓了頓,嘆了口氣:“我一回去就翻遍了古籍,總算找到一個能暫時替代失魂香的方子,就趕著送來。結果剛進門,就聽見宮女在喊你暈倒了。”
她臉色陡然嚴肅:“王妃,你有了身孕,你自己知道嗎?”
裴謝堂不答。
祁蒙倒抽了一口氣:“你知道?你知道你還敢這麼胡來?”
裴謝堂便知道昏迷的時候祁蒙替自己把了脈,原本只是懷疑,如今終於得了一句肯定。她眉開眼笑起來:“原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祁蒙不信的看著她。
裴謝堂心虛:“好啦,我真是現在才知道。先前只是懷疑嘛,我又不好貿然跑到你跟前說,阿蒙啊,我好像懷孕了,你給我把把脈。多丟人啊!”
“有了身孕是大事,一點都不丟人,王爺知道了還指不定多高興呢!”祁蒙板著臉教訓她。
裴謝堂正色:“說到這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我有了身孕這事兒你能不能不要跟王爺說?這事兒就你知我知,好不好?”
“為何不告訴王爺?”祁蒙一陣納罕。
王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多高興呢!
裴謝堂摸摸腦袋:“你也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麼得來的,我身體底子不好,萬一要是沒保住呢,王爺知道了難免空歡喜一場。我想等等,等孩子再大一些、穩定一些的時候,我再親口告訴他。好阿蒙,你答應我,千萬不要告訴他好不好?”
“呸呸!”祁蒙啐了兩口:“有我在,怎麼可能保不住,你不許胡說。”
這是答應了。
裴謝堂鬆了口氣。
她笑:“是是是,有祁大神醫在,我的孩子一定健健康康的!”
祁蒙給她逗笑了:“你啊你,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剛懷上一月呢,你可千萬別亂來。還有,貴妃娘娘那兒你也不要去了,她身上有失魂香的味道,對孩子不好,對你也不好,容易心神晃動,神思不寧,母體不安,孩子也不穩。是藥三分毒,少吃藥總是好的。而且,貴妃娘娘情緒不穩,我也擔心她會抓傷你或打了你,不見最好。”
“好。”裴謝堂一一應下:“你留在別宮幫我照顧她一段日子。”
“你要去哪兒?”祁蒙狐疑。
裴謝堂笑道:“你不是讓我不要到她跟前去嗎?我總得找個信得過的人呢。”
祁蒙哦了一聲便沒有多問。
裴謝堂又道:“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早上王爺就會來看貴妃,若是王爺問起貴妃的病情,你也如實說,對我,隻字不提,免得他擔心。”
祁蒙更是狐疑:“不將有喜的訊息告訴王爺尚且說得過去,你怎麼連王爺的面兒也不想見了?你們……怎麼了?”
“也沒怎麼。”裴謝堂撫平自己的衣袖:“我最近覺得,好像也沒有那樣喜歡他了。”
祁蒙投來一個不信的眼神。
裴謝堂也沒解釋,鎮定的說:“真的。”
祁蒙抿唇:“王爺是做了什麼事,讓你生氣了嗎?”
“也沒有。”裴謝堂越發平靜:“我只是覺得,我一直以來都是在強求,就好像做了一個美夢,如今夢就醒了,有些東西看得很真切。”
“王妃,王爺心裡有你,而且,只有你。”祁蒙嘆氣,她想說服裴謝堂,“不管發生了什麼,你要跟王爺說,讓他知曉。我雖不曾仔細的愛過誰,可我知道,感情最容不得消耗,有些話堵在心裡不說,時間久了,就好像木桶被蛀蟲啃咬,一點點將木桶裡的水都漏掉,等你想起來彌補的時候,木桶已經壞得不能再維存,感情也一樣……”
“是啊,正是如此。”裴謝堂笑了笑。
祁蒙張了張嘴,還想再說,裴謝堂豎起手指在唇前溫柔低語:“你的好心我都知道。阿蒙,他來了,拜託你了。”
她閃身隱入黑暗中。有腳步聲響起,祁蒙抬起臉來,就瞧見朱信之風塵僕僕踏進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