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遺江掃了一眼亂糟糟的庫房,看到地上碎裂的玉器珠寶,他的瞳孔猛地一縮。快步走上前去,撿起地上的一套翡翠頭飾,謝遺江的眼睛微微紅了。
他認得這一套翡翠頭飾,這是他同戚氏剛成婚的第一年他買給戚氏的,幾乎花了他一年的俸祿。可當時戚氏格外喜歡,一拿到就戴上了頭,笑得比花兒還漂亮,他還曾經為戚氏畫了丹青,只可惜畫還在,戚氏卻去了多年。眼見著如今連著頭飾都毀了,謝遺江的心一陣陣滴血的疼,捏著斷裂的翡翠直說不出話來。
“請家法!”謝遺江慢慢回頭,擲地有聲的說。
樊氏等人聞言,都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謝家的家法是什麼,三人心知肚明,上次還用家法責打過謝成陰呢。謝成陰身子骨硬經得住,可她們都是弱女子呀!
樊氏撲過去抱住謝遺江的大.腿:“老爺,依依和霏霏知道錯了,你饒了她們吧!要打,就打妾身,都是妾身的錯!依依就要上花轎了,要是打傷了她,以後她在夫家怎麼抬得起頭來?”
“上花轎?夫家?”謝遺江一聲冷笑:“溫家都不肯娶她,哪裡來的花轎,哪裡來的夫家!就算溫家最後還是娶了她,我更不能輕易饒了她!我謝遺江的家門教不出這樣心術不正的女兒,不給她點教訓,還真是無法無天。至於你……”
謝遺江低頭看著抱著自己大.腿的女人:“我不打你,你不是我謝家的人。”
“老爺,你什麼意思?”樊氏驚得連哭都忘記了。
謝遺江面無表情:“七出之條,你犯了多少你心裡有數,我早該休了你!”
他用力掰開樊氏的手,揹著手轉身出去,吩咐聞訊而來的新管家:“董管家,開祠堂,再把大小姐二小姐都帶到祠堂來。我要敬香告罪祖宗!”
敬香告罪祖宗!
樊氏跌坐在地上,臉色頓時煞白。謝家的規矩,休妻休妾時,要祠堂四門開啟,家主敬香告罪列祖列宗,將所休之人的罪狀一一言明後,以祖宗祠堂的香灰和著墨汁寫下休書,拿了休書,送出謝家門,就再也不是謝家的人了。
謝遺江是真的要休她,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樊氏渾身抖如篩糠,眼見著謝遺江一步步走了出去,心慌得天旋地轉。如今寧城樊家已經沒了,她要是再被休棄,誰來救她孃家人,她又能去哪裡?
不,不能被休!
樊氏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追著謝遺江哀求:“老爺,妾身真的知道錯了,你別休了妾身!妾身為你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依依和霏霏妾身沒教好,妾身願意日日抄經誦佛,以後定對她們嚴加管教,再也不敢有一絲懈怠!老爺,妾身錯了……”
謝依依和謝霏霏也知道謝遺江是動了真怒,聽見樊氏要被休棄,謝霏霏也急忙追著謝遺江一路求情:“爹,你饒了娘吧,都是女兒的錯,女兒願意受罰!”
謝依依起身追了出去,走到門口又頓住腳步,回頭陰惻惻的盯著裴謝堂:“謝成陰,弄成這樣,你滿意了?”
“自作孽,不可活。”裴謝堂笑著回了她六個字。
謝依依冷笑數聲:“我不會原諒你的,只要我還活在世上一天,我絕不會放過你。”
“哦,我不怕。”裴謝堂笑道:“你在我眼裡,就跟梨園裡那些滑稽的丑角一樣,是永遠都成不了旦角的。”
“我們走著瞧!”謝依依丟下一句狠話,快步追了上去。
籃子收拾著自己的眼淚,看著滿地的狼藉很是心疼:“都碎了,小姐,怎麼辦?”
“你把這裡收拾一下,仍舊完好無損的放回箱子裡去。略有破損的放在一邊,完全破損的放到一邊。等晚點我們拿出去高公子的商鋪看看有沒有辦法修理。”裴謝堂吩咐她,腳步不停的往外走:“我跟去祠堂看看。”
謝遺江這次是真的起了休妻的心,裴謝堂到時,祠堂已是四門開啟,樊氏和謝依依、謝霏霏哭得很是傷心,依然阻攔不住謝遺江的動作。
謝遺江在祖宗牌位前敬了香,燒了紙後,正式拜了三拜,便開始數落起樊氏和兩個女兒的罪過來。
董管家研磨後,拿來文房四寶,捧來香灰後,謝遺江起身提筆寫起休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