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膽子真大!”裴謝堂感嘆了一句。
朱信之卻微微一笑:“再是膽大,終究是臣子,玩弄權術,於他並無好處。太傅已經是位居一等國公,又威名赫赫,更進一步也沒什麼太大的榮耀。他做這些,不過是為他人做嫁妝。孟家始終是皇親國戚,有個皇子在前頭,當然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你認為是朱簡數?”裴謝堂悚然一驚,不由脫口而出。
朱信之沒否認,只親了親她的額頭:“好啦,睡吧。”
說著,他就閉上了眼睛,不同裴謝堂說話。
裴謝堂睡不著。
心中千迴百轉,都被今夜的一切深深刺激。
許久,她笑了。
沒想到今夜一出拋磚引玉的苦肉計,竟然能同時收穫兩條線索,當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這邊朱信之吐露了一個秘密,這個時候,想來高行止那邊的審訊也該有個結束了。
明天,她真是期待啊。
淮安王府的燭火,在大雨轉為中雨的時候緩緩的滅了,但潑墨凌芳裡的蠟燭卻一根根越點越多。密室裡,高行止挽著自己的摺扇,端坐在太師椅上,很是悠閒的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人:“你看你,痛苦成這樣,我勸你還是招了吧。”
回應他的,是一聲氣若游絲的呻.吟。
地上的影子抬起頭來,一張臉雪白,唇角掛著殷紅的血跡,在他的腳邊,兩顆破碎的牙齒和著血跡,讓人看了都覺得疼。
江湖規矩,毒藥是藏在牙齒裡,他打暈了被帶到這裡來,還沒醒就被拔了藏毒的牙齒。
當真是求救無門,求死不得!
他身材消瘦,瘦猴的綽號完美貼合,尤其是現在,因受了兩番酷刑,瘦猴疼的厲害,渾身都被汗溼,像從水裡剛剛撈起來的一樣。只是,他仍舊咬牙:“我們就是想弄點銀子花花,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還是不想說真話?”高行止心情很好,看了看左右:“你的骨頭很硬,要是放在我的隱月樓會是一等一的好殺手,可惜,你選錯了人。”
他說著,又笑:“你不說我也知道,是為了泰安郡主的遺書吧?”
他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在瘦猴跟前抖了抖:“你想要的東西在這裡,你要是說了,我就給你看一眼,讓你死得瞑目。”
瞧見信件,瘦猴眼中頓時精光大盛:“你果然有!”
“你真是為了這東西。”高行止將信件放在身側的桌子上:“你既然不說,就怪不得我了。先前給你玩的血腥的,不過就是挫挫你的銳氣,要是給那個人看見,少不得要說我粗魯,不肯跟我玩耍。我就是個商人,一向俗氣,為了她,迫不得已要學些雅的。來人,把那紅皮刀拿來,讓這位大俠試試咱們隱月樓的新玩意。”
周圍的人頓時發出一陣鬨笑。
這笑聲委實不懷好意,瘦猴一驚:“你要做什麼?”
“別怕。紅皮刀這東西一點都不血腥。”高行止微微一笑,十足十的風.流倜儻:“就是一把紅色的小刀,一刀下去,皮就紅了,但不會流血。”
“放屁!”都說是酷刑,會這麼好心?
高行止點點頭:“諸位,他不信,給他看看。”
話音剛落,就有人端著一個盤子上前來,盤子裡端端正正的擺放著的,是一柄薄如蟬翼的小刀,刀柄紅彤彤的煞是可愛,只寒氣逼人,一看就削鐵如泥。
左右來了人將瘦猴壓住,高行止的笑從頭頂傳來:“你別怕,不會流血。”
說著,身後又有人上來,拿了紅皮刀,拿起瘦猴的手劃了一下。
明明沒流血,卻偏偏刺心的疼,瘦猴疼得一抽,刀柄移開,面板果真紅彤彤的。那人連著劃了七八刀,刀刀都割在幾個穴道傷,這之後,又從托盤裡拿出另一樣東西,卻是一盒細小至極的銀針。
瘦猴不解,高行止已十分體貼的解釋:“你可千萬別動,這銀針入體後,是取不出來的。”
說話間,握住他手的漢子用力點了幾個穴道,就瞧見方才劃了刀口的地方猛地腫脹了起來,這人紮了一針,瘦猴頓覺被劃過的地方脹痛難忍,轉眼間,一隻手腫如豬蹄,連帶著半條手臂都漲了起來。這滋味,比捅他兩刀還難捱,不過幾個眨眼間,瘦猴已雙眼翻白,險些暈倒。他自詡有鐵血的意志,可還是不由自主的開口:“你,殺了我。”
“我不殺你。”高行止笑吟吟的:“我只要聽我想聽的話。”
他點點頭示意,瘦猴的腳上頓時也被紮了銀針,立即,連腳都跟著動彈不得。
高行止更閒適:“人的皮肉有彈.性,但再有鬆弛,也會有個極限,等你的身體像吹脹氣的水皰一樣,慢慢承受不住,就會砰的一聲爆炸,死狀難看不說,因沒傷到頭腦,人還清醒,就看著自己碎成一片,嘖嘖……”
“我說!”話音未落,瘦猴已迷迷糊糊的驚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