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承澤一覺醒來,居然很難得地看到言式還睡在身邊。
言式睡覺老實的可怕,跟昨晚的姿勢一模一樣,被子平整,完全沒有翻身壓出的褶皺。
“醒了?”言式起身,幅度不大地放鬆身體,“吃什麼?”
蔣承澤把胳膊枕在腦後,眯起眼,“能吃你嗎?”
言式掀被子下床,“看來手上的傷好了。”
蔣承澤後背一涼,訕笑兩聲,慫了。
洗漱好下樓,言式看著廚房裡的鍋碗瓢盆,很生疏地找灶臺的開關,折騰片刻後,果斷放棄,打了叫餐的電話。
以前訓練的時候沒少培訓過生存技能,只是正式接手言家之後,大小瑣事有管家一手操辦,學過的東西全餵了狗,現今言式是連什麼時候放油都記不大清了。
蔣承澤下樓的時候,被桌上的各式菜品嚇了一跳,“這麼豐盛?”
“補償你。”言式說。
蔣承澤笑,“我這麼好打發?”
言式放筷子,“你還想要什麼?”
“多了,”蔣承澤開吃,“你還不清楚我?”
言式知道蔣承澤指的是什麼。
他這人不著四六慣了,說正事也像開玩笑,現在看來,明顯還在在意言式七區的勢力。
言式嘆了口氣,他在七區是有生意,可這點小買小賣,跟三區的產業一比,實在是不配稱作“勢力”,當初在一區跟賽曼說的話水份挺大,多半是為了誆他,看他自亂陣腳。
沒想到一向本分謹慎的蔣承澤,居然主動要蹚這趟渾水。
“蔣助理,”言式重新拿起筷子,“我們這次可真是來度假的,”他直視蔣承澤的眼睛,一字一頓,“好好玩。”
一直本分下去不好嗎?不該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要裝不知道,該知道的,就算晚點知道也是一樣。
道上的規矩不多,髒事大家都做過,可有一點,要是稍稍不慎,就要把命搭進去的。
那就是,永遠不要暴露自己的目的。
蔣承澤,這種低階的東西,還要我再教你一遍嗎?
桌上菜餚的香氣隨著溫度的消逝漸漸揮發殆盡,蔣承澤一顆心如墜冰窟。
該死,太得意忘形了。
這幾天他跟言式朝夕相處同榻而眠,離了血雨腥風,就像對普通的情侶,本以為大概能把言式那顆石頭心焐熱些許,可他卻忘了,十年陪伴,他為言式出生入死,多少次鬼門關外徘徊都尚且打不破的防備,這區區幾天,幾句情話,幾點關心,又何嘗能取得什麼改觀。
蔣承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天真。
玩什麼感情遊戲?能輕輕鬆鬆騙過幾個無腦女人算得了什麼?
那可是言式啊,絕頂聰明的瘋子。別說三區,恐怕全十區都沒有比他更狠的人了。
不提蔣承澤最終能否得到言式的心,就算得到了,該殺的言式也照樣下得去手。
自己一步步的精心策劃,在言式這裡恐怕只有被一眼洞穿的份兒。
這麼多天,大概對於言式來說,就是陪個小孩玩了一遭的過家家。
蔣承澤深深地吸氣,片刻,他起身,筆直如松地站著,右手握拳,手臂攔在腰腹處,低下了頭,“言先生,是我逾越了。”
言式平靜如水的眸子輕描淡寫地劃過蔣承澤緊繃的身子,“這麼緊張做什麼,我還能吃了你?”
他拿筷子敲了敲桌面,“坐下,吃。”
蔣承澤食不甘味地吃完了一頓早餐,收拾好桌子時言式已經拉開了大門,“我得出去一趟,你自便吧。”
踏出一步,突然回頭道,“對了,度假得有個度假的樣子,成天窩在房子裡有什麼意思,”他言畢抬下巴指了指蔣承澤的手,“病人要多活動才好得快。”
蔣承澤點頭,目送他出去,想了想,簡單收拾下自己,推開了門。
言式包紮技術沒得說,非但沒影響美觀,還給蔣承澤平添了幾分血性。
打發掉最後一個上來搭訕的,蔣承澤一抬頭,竟然到了診所附近,索性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