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了公元前185年的九月份,隨著天氣逐漸轉涼,肆虐了大半個夏季的瘟疫終於有了收斂的趨勢。
不過,為了這場瘟疫,楚國已經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別的不說,光是徵發各郡醫者以及大規模收購草藥的用度就是一筆巨大的開支,如果不是因為紅頂商人比較好控制,任由藥商坐地起價的話,楚國付出的代價恐怕還要大。
除了錢糧方面的巨大消耗,更慘的人員方面的損失。
不得不說,項莊的危急處理措施還是相當得力的,由於沔水、白水、江水的阻隔以及水軍的嚴密封鎖,這場瘟疫最終被控制在了南陽、南郡兩個郡之間,但既便只波及兩郡,也足夠給楚國造成慘重的人員損失了。
現在瘟疫還沒有完全消褪,人員傷亡也暫時無法統計,但是項莊估計,至少會有二十萬百姓死於瘟疫,這還只是百姓,除了百姓,歿於瘟疫的楚軍將士已經超過了六萬人,項莊必須得承認,在醫學落後的古代,流感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超級殺手!
楚漢沔水大戰,楚軍從頭到尾的陣亡將士數量也不過五萬多人,可只是一場瘟疫,就讓楚軍損失了六萬多將士,這讓項莊每每思及便心頭滴血,因為死於瘟疫的這六萬人可都是年輕體壯的壯丁哪,楚國的人口基數還沒有雄厚到能讓項莊完全無視六萬壯丁的地步!
而且,瘟疫最大的麻煩不在於瘟疫本身,而是瘟疫過後的善後工作,譬如說死於瘟疫的楚軍將士的定性問題,撫卹事宜,還有南郡、南陽兩郡的災後重建問題,還有對兩郡水源進行大規模消毒的事宜,等等等等,紛繁複雜,無一不是極耗費心力之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令尹項他不辭兇險、已經趕到南陽大營,所有與軍務無關的事務已經全部交由項他來處理,項莊除了總攬全域性,已經不必事必親躬了。
這會,項莊正在文武重臣的簇擁下巡視一處水源。那是十幾口深井。
瘟疫雖說有所收斂,但這並不意味著就可以掉以輕心了,事實上,被隔離診治的楚軍將士仍然還多達十幾萬人,要想完全治癒或者等待這些將士自愈,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那麼在這段時間,保持水源的清潔就至關重要。
水源若是汙染,那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項莊邊走邊吩咐負責水源警戒的子都道:“子都將軍。有道行百半九十,雖說疫情有所緩和,但你們絕不可掉以輕心哪?”
子都忙道:“大王放心,臣理會得。”
話音方落,烏木崖大統領屈不才忽然匆匆來到了項莊身邊,又從腰帶之中摸出一小卷密信遞給項莊道:“大王,這是咸陽發來的飛鴿傳書!”咸陽的飛鴿傳書當然不可能直接發到南陽大營,是經過秭陵、江陵轉發的。
項莊展開密信匆匆看完。頓時臉色微沉。
密信中只提及了一事,潛伏咸陽的烏木死士無意中窺見漢太子劉恆、亞相白墨連夜出奔咸陽,奔著洛陽方向去了。
遂即項莊又將密信遞給項他、項佗、畢書、百里賢等文武重臣逐一傳閱。
待大臣們傳閱完畢,項莊率先問百里賢道:“子良,這事……你怎麼看?”
百里賢搖了搖手中羽扇,沉吟著說道:“劉邦領兵在外,按例會留下太子監國,而今漢太子劉恆卻與白墨連夜出奔洛陽,由此可見洛陽方向發生了足以動搖國本的大事。”
“足以動搖國本的大事?”武涉微微蹙眉。下意識地問道,“會是什麼大事呢?”
“無非兩種可能。”百里賢揚起左手又伸出食中二指,說道,“其一,敵國大軍兵臨洛陽城下,然而我大楚根本沒有大舉進攻洛陽,齊、韓、趙國正遭受匈奴襲擾,同樣不可能威脅洛陽,所以這種可能性已經可以排除。”
武涉又道:“卻不知道第二種可能又是什麼?”
項莊目光一凝,沉聲道:“莫非劉邦已經走出堯山了?這老兒的命還真是硬呢。”
“沒錯。第二種可能正是劉邦相召!”百里賢微微一笑,又道,“只不過,能讓劉恆、白墨連夜出奔,可見劉邦的境況非常不妙,若是臣沒有料錯的話,十有是崩卒在即了,所以才會急詔太子、亞相前往洛陽託付後事。”
“託孤麼?”項莊眸子裡霎時浮起一絲寒芒。
百里賢眸子裡同樣有寒光一閃而過,沉聲道:“大王,這或者是一個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好機會!”
“你是說……落井下石麼?”說著,項莊拿起一塊生石灰扔進了一口井裡。
“對,落井下石!”百里賢以手中羽扇指了指深井,說道,“如今之漢國,就好比落井之人,只要再往井裡扔幾塊石頭,就能兵不血刃將其活埋!”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臣以為此時派人在關中散佈謠言可收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