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冒頓怒吼一聲,一劍將敗逃回來報訊的匈奴騎兵劈成了兩爿,侍立帳下的十幾個匈奴小王噤若寒蟬,甚至連正眼都不敢瞧一下。
只有公叔說嘆息一聲,上前勸道:“大單于息怒。”
“息怒息怒,息怒個屁!”冒頓暴跳如雷,就像一頭受了傷的困獸,連連怒吼道,“冠軍侯?冠軍侯?!他竟敢殺了本單于的愛子,他竟敢殺了本單于愛子!”
冒頓的確是出離憤怒了,稽粥是他十幾個兒子中最出色的一個,不僅武藝高強、萬夫莫敵,而且鷹視猿顧,最具梟雄氣度,早就被冒頓視為下一任單于的當然人選了。
事實上,若不是項莊這個穿越眾攪亂了歷史,稽粥也的確是匈奴的下一任單于,也就是歷史上兇名昭著的老上單于,老上單于統治匈奴十四年,將匈奴的實力帶上了巔峰,不僅滅了月氏、征服西域,而且迫使漢朝年年納貢,時時和親。
然而現在,被冒頓寄予厚望的稽粥卻讓冠軍侯殺了!
這一刻,冒頓心下何止是暴怒?他甚至連毀滅整個世界的心都有了,當下對帳下侍立的十幾個匈奴小王喝道:“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左大都尉、右大都尉、左大當戶、右大當戶聽令,即刻集結馬隊,隨本單于踏破關中、雞犬不留……”
“單于不可!”公叔說臉色大變,急道,“萬萬不可……”
說此一頓,公叔說又扯著冒頓皮袍喊道:“此時單于若帶兵踏破關中,滅掉漢國,以我匈奴兵力勢不能守,這豈非替他人作嫁衣裳?楚國若在短時間內一統天下,屆時必將傾盡全力大舉北伐,如此,我匈奴萬萬抵擋不住。抵擋不住哪!”
“可是稽粥不能白死,稽粥不能白死!”冒頓咆哮著,以劍尖抵著公叔說咽喉,聲嘶力竭地怒吼道,“你說。本單于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公叔說面不改色,說道:“我們中原有句諺語,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冒頓不愧是不世出的草原梟雄,一下便清醒了過來。
“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公叔說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單于,我們已從燕地、趙地擄得婦孺三十餘萬,工匠不下三萬,若加上右賢王從韓地所擄婦孺及工匠,總數恐不下五十萬,有了這許多婦孺工匠,不出十年匈奴必將實力大增!”
冒頓聞言凜然,好半晌後才緩緩收劍回鞘。遂即吩咐帳下十幾個匈奴小王道:“傳本單于號令,各部帶上婦孺工匠,連夜返回大漠!”說此一頓,冒頓又吩咐帳前親隨道,“譴飛騎通知右賢王,數萬漢騎入韓,讓他帶上婦孺工匠速速退回大漠!”
公叔說向著冒頓深深一揖,道:“單于英明。”
冒頓猛然轉身,臉頰上卻悄然滑下兩滴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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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次西郊。三萬匈奴騎兵正浩浩蕩蕩地南下。
這三萬匈奴騎兵正是匈奴右賢王顧諾言的部眾,半個多月前,二十萬匈奴騎兵分三路分別殺入燕、趙、韓國,進入燕國的十萬匈奴騎兵由單于冒頓親自統帥,左賢王稽粥、右賢王顧諾言則各率五萬騎兵分取趙國、韓國。
自入韓國以來,顧諾言大軍一路勢如破竹,連克善無、馬邑十數縣、兵鋒直指晉陽。
短短不到二十天時間,顧諾言已經從雁門、太原兩郡擄走了至少十萬婦孺、至少兩萬工匠,顧諾言卻猶不滿足,分兵兩萬押解婦孺工匠先行返回大漠。自己則親率三萬騎兵繼續南下,直撲上黨、河東郡。
大軍正奔行間,一騎快馬忽從北方疾追而來。
“籲……”顧諾言輕輕喝住戰馬,又緩緩揚起右手,身後洶洶跟進的匈奴騎兵便紛紛減緩馬速,最後停了下來。
只片刻,那騎快馬便風捲殘雲般趕到了顧諾言跟前,見了禮,傳令騎喘息著道:“右賢王,單于有令,大漢上將軍呂臺、冠軍侯周冠夫已率數萬騎兵透過井陘進入韓國境內,命你率部眾火速返回大漠,千萬不可力敵!”
“知道了。”顧諾言皺了皺眉,心下頗不以為然。
跟稽粥一樣,顧諾言也是個年輕人,不曾參加過十幾年前的白于山、河西、九原之戰,也同樣不知道漢軍騎兵的厲害,再加上殺入韓地之後,一路勢如破竹,韓軍望風披靡,顧諾言就更不將中原人放在眼裡了。
不過,傳令兵的下一句話卻讓顧諾言大吃了一驚。
見顧諾言漫不經心的樣子,傳令兵好心提醒道:“右賢王千萬不要大意,日前左賢王部眾在趙國境內跟漢軍騎兵遭遇,兩軍惡戰一場,結果左賢王部眾被殺得大敗,左賢王本人也在萬軍之中被大漢冠軍侯所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