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跟韓信這個境界,所謂的陣法其實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因為組成整個大陣的各部各曲都在他們的直接掌控下,既便是純粹防禦的圓陣,也同樣可分解成數十上百個純粹進攻的鋒矢陣,攻守之轉換,只在一念之間。
而這,就是無陣勝有陣的最高境界!
韓信詔令聯軍擺開方陣,與其說是對楚軍鋒矢陣的應對,倒不如說是在向畢書示威:你小子擺個鋒矢陣,不就是想進攻麼?行,寡人如你所願,寡人這便擺好方陣任由你進攻,看看你的楚軍能否打垮寡人的聯軍。
什麼叫自信?這就叫自信!
什麼叫囂張?這就叫囂張!
畢書卻只是淡然一笑,然後揚起右手往前輕輕一壓,道:“攻。”
既然韓信已經表態讓他放手進攻,那還有什麼好客氣的?攻就是了。
鐵牛霍然轉身,衝巢車另一側的傳令兵厲聲大嗥道:“大纛傳令,攻……”
原本聳立在巢車上的楚軍大纛霎時便嘩的展了開來,先是迎風擺了兩下,然後向著前方猛然斜傾,嚴陣以待的二十萬楚國大軍便開始踏著整齊的步伐,喊著整齊的號子,就像一股鋼鐵洪流、滾滾向前,楚軍……開始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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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軍這一動起來,陣中虛實也就暴露無遺了。
趙炎手搭涼篷眺望了片刻,扭頭對韓信說道:“大王,楚軍皆輕裝而出,並沒有攜帶輜重車出戰,連弩也是一具未見。”
薛歐也道:“出戰的楚軍約二十萬,留守大營的兵力不會超過五萬!”
楚軍的陣形非常整齊,既便是在前進之中,縱行斜列也是整齊無比,因而很好數,薛歐只數了片刻便知道了楚軍的大概兵力數量。
韓信輕輕頷首,目光卻落在了楚軍鋒矢大陣的中間部位。
在鋒矢陣中間,就在畢書那具高聳的指揮巢車左右,有一個格外惹眼的楚軍方陣,別的楚軍全都身披黑色戰袍,這個方陣裡的楚軍卻全部身披鮮紅戰袍,而且個個身披鐵甲,手持鋒利的長刀,正前方那一杆大纛上,則繡著一頭張牙舞爪的斑斕猛虎。
虎賁軍,韓信眼睛微眯,這便是項莊帳下三大禁軍之一的虎賁軍麼?
趙炎悄然走到韓信身邊,低聲說道:“大王,這應該就是楚國的虎賁軍了,還有前面那個身披黃金戰甲的楚國大將,應該就是項莊帳前兩大猛將之一的虎賁將軍晉襄了,據說此人的武藝比項莊還要勝出一籌,幾可與項羽比肩了。”
“與項羽比肩?”韓信嘴角不由得綻起了一絲不屑。
不可遏止的,韓信腦海裡也跳出了一幕無比喧囂的戰爭場面,那是垓下之戰時,項羽親率兩萬前軍向三十萬齊軍發起猛攻的情形,韓信至今都還無法忘記萬軍之中,項羽持戟縱橫捭闔的絕世姿容,項羽……這世上又豈會再有第二個?!
不過,英雄蓋世如項羽,最後不也敗在了他韓信手下?
前方,二十萬楚軍正喊著排山倒海的號子,向這邊滾滾碾壓過來:“泱泱大楚,赳赳死士;血不流乾,死不休戰……”一浪高過一浪的號子聲中,有一種異樣的氣息在天地之間湧動,那是一種氣勢,一種有敵無我、有我無敵的肅殺之氣!
令人窒息的等待之中,楚軍跟聯軍之間的距離正變得越來越短。
五里,三里,五百步,三百步……終於,楚軍鋒矢陣的箭頭已經推進到了聯軍長弓的拋射覆蓋範圍之內,霎那間,數萬名聯軍弓箭手便紛紛挽開半人多高的長弓,弓弦崩動的嗡嗡聲中,幾萬枝蘆杆羽箭已經挾帶著吱吱的尖嘯射往前方虛空。
下一霎那,齊軍方陣正前方的整片虛空便已經被無盡的箭矢整個充滿!
正嚴陣以待的聯軍將士抬頭望去,只見前方的整個虛空都被箭矢匯聚而成的淡淡陰雲所徹底籠罩,真正是遮天蔽日。
片刻之後,幾萬枝羽箭便帶著無盡的尖嘯鋪天蓋地攢落了下來。
“豎……盾!”楚軍鋒矢陣中,伴隨著各軍各營主將的憤怒長嗥,一面面黝黑的包鐵大盾紛紛舉起空中,在整個鋒矢箭頭的上空匯聚成了一面延綿無盡的盾牆,下一霎那,無盡的羽箭已經從空中呼嘯而下,楚軍陣中霎時響起了綿綿不息的慘叫哀嚎聲。
楚軍的盾牌雖然堅固,幾萬面盾牌匯聚成的盾牆更是足夠寬廣,卻也不可能抵擋住每一枝羽箭,咻咻的尖嘯聲中,不時有羽箭從盾牌之間的縫隙射入,不少樓煩射手射出的重箭更是直接穿透了堅固的盾牌,將躲在盾下的楚軍無情射殺。
所謂樓煩射手,並非專指樓煩人,而是泛指那些臂力過人的神射手。
聲聲呼喝聲中,聯軍弓箭手一次次的挽滿長弓,將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拋向空中,然後向著楚軍的頭上攢落,伴隨著每一波箭雨的落下,楚軍陣中便必然會響起哀嚎慘叫聲,便必然會有楚軍將士中箭倒地,不過,楚軍的前進步伐卻是絲毫不曾遲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