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百名袒胸露背的大力士的牽引下,高聳的望車正向前緩緩移動,望車之上,畢書神情凝重,額頭上、鼻翼間甚至是頭髮縫裡,全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那種時時遭拒、處處受制的無力感仍舊像揮之不去的陰霾籠罩在他的頭上。
因為驍騎營的猛烈進攻,韓信不得已下達了後撤的命令。
可既便是在後撤的時候,韓信也仍然牢牢地掌控著戰場的局勢,如果換個人來指揮,齊國大軍只怕早就兵敗如山倒了,可是在韓信的指揮下,齊軍卻絲毫不及於亂,無論是各軍各營之間的交替掩護,還是各兵種之間的配合,堪稱完美!
楚軍雖極力猛攻,試圖衝亂、摧垮齊軍的陣形,卻始終無法得逞!
甚至,有個楚軍輕兵營因為冒進反而遭到了齊軍的合圍,等其餘各軍各營鑿開齊軍陣線救出這個輕兵營時,五千多人已經只剩不到一千人了!
憑藉著豐富的戰陣經驗,韓信總是能夠先於畢書發現楚軍或者齊軍的漏洞,總是能夠先於畢書做出反應,也許兩人的差距只是那麼一小點,反應的時間差也僅有那麼一小會,可一旦投射到戰場上,這種差距便立刻被無限放大了!
失之毫釐,謬以千里,說的便是這個道理了!
到了現在,畢書已經非常清楚,楚軍已經沒有獲勝的希望了!
開戰伊始,楚軍沒能憑藉兵械之利一鼓作氣擊潰齊軍,而英布的淮南大軍又遲遲沒有訊息,多半也是不可能攻破齊國大營了,現在,作為最後的殺手鐧,驍騎營的騎兵突擊竟然也不能一舉摧垮齊軍,畢書真的已經技窮了。
不過,既便無法獲勝,畢書卻也不怎麼著忙。
跟韓信這樣的強大對手過招,畢書又豈能不留後手?一旦戰局不利,楚軍便完全可以退入大營堅守,大營裡擁有大量的床弩、井闌以及投石車,這些器械可都是工匠宗師公輸車專門替楚軍設計的,無論是射程還是殺傷力,都要遠勝其餘各國!
憑藉這些犀利的器械以及充足的糧草,楚軍堅守半年絕無問題。
只是這樣一來,彭城失陷、淮南國被滅的結果只怕就無法避免了,而且,很可能還要影響大王攻伐巴蜀的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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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軍之中,三百重騎的馬速已經慢了下來。
西乞烈已經清晰地聽到了胯下坐騎發出的粗重的喘息聲,顯然,戰馬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了,鐵甲重騎的衝擊力雖然無與倫比,可耐力卻相當有限,負重七八百斤連續衝鋒,再強壯神駿的戰馬也絕對支撐不了太久。
到現在為止,三百重騎只折損了十餘騎。
不過,三百重騎的處境正變得越來越危險,隨著馬速的減緩,三百重騎所面臨的壓力驟然增大,原本猶如土雞瓦犬般不堪一衝的齊軍重甲方陣驟然間變得厚重堅實起來,現在三百重騎每前進一小步,都付出更大的努力。
西乞烈深深地吸了口血腥的空氣,略略緩解快要爆炸的胸肺,然後恨恨地下達了後撤的軍令,重騎兵不能再繼續向前突擊了,這還是因為齊軍沒有與重騎對陣的經驗,否則,齊軍只需換上輕兵死士,他這三百重騎就該交待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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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中軍所圍成的環形數陣中央,韓信的望車正在數百力士的牽引下向後徐徐移動。
看到楚國重騎轉身後撤,韓信嘴角忽然間綻起了一絲得意的微笑,楚國重騎的攻擊力再是犀利又能如何?在齊國重甲一重接一重、近乎無窮無盡的防禦面前,那也得歇菜!就像當初項羽的兩萬親軍,眼看都要殺到自己跟前了,最後不也敗了?
當下韓信揚起右手,又略略有些興奮地道:“大纛向前,中軍不惜一切代價纏住楚軍騎兵,其餘各軍分兵反捲,給寡人吃掉這支楚國精騎!”
“喏!”宿衛郎將曹窋轟然應喏,回頭一招手,十數面三角令旗便迅速升了上去。
霎那間,正徐徐後撤的齊國中軍便停止後撤,向楚軍驍騎營發起了反擊,正且戰且退的各餘各軍則分成了兩撥,一部份繼續與當面的楚國大軍纏戰,另一部份則往後反捲,試圖配合中軍圍殲楚軍的驍騎營。
站在望車上居高臨下望去,只見齊軍的雁行大陣頃刻間分成了兩半,一對仍然保持著雁行陣,另一半從雁行陣中分出來又往後反捲,整個雁行大陣竟然變成了一個蝴蝶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