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繚裹了裹身上的白虎皮大氅,又伸出右手再豎起三枚乾枯的手指頭,悠然說道:“老朽有三策,可供上將軍選擇:一策,殫精竭慮,遊說項他、項佗以及項冠,接收一個完整的江東;二策,拉攏一派,孤立一派,擊滅一派,接收一個殘破的江東;三策,以雷霆萬鈞之勢擊滅三派,接收一個破敗的江東!”
項莊默然不語,他知道尉繚還沒有說完。
尉繚縮回手指,又接著說道:“這三策,各有利弊!”
“第一策可以幫助上將軍接收一個完整的江東,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江東的元氣,但是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大量的耐心去做大量的安撫工作,老朽保守估計,沒有二十年以上的安撫以及分化,上將軍不可能盡得江東之地。”
“第三策可以幫助上將軍在最短的時間內平定江東,掌控大局,但是大戰之後,江東必定會人口銳減、元氣大傷,而且上將軍憑藉武力掌控江東,人心不服,今後上將軍治理江東時,必定會倍加艱辛,所以沒有二十年的恢復,別想對外興兵!”
“不行,這兩策都不行!”項莊斷然搖頭道,“二十年時間太久了!”
“那就只有第二策了。”尉繚說此一頓,又道,“第二策則是折中之道,可以幫助上將軍在較短的時間內接收相對完整的江東,不過這非常考較上將軍的政治智慧,行軍打仗,上將軍勇略兼備、無人可及,但是政治跟軍事完全是兩回事,老朽並不知道上將軍是否已經做好準備?”
“準備?”項莊蹙眉道,“需要什麼準備?有軍師你跟子良跟在我身邊,時時警醒,常常提攜,不就行了?”
尉繚搖了搖頭,悠然道:“不不不,上將軍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說此一頓,尉繚又道:軍事鬥爭雖然兇險萬分,卻是敵我分明,敵就敵,我是我,很容易識別判斷,政治鬥爭則複雜得多,也許有一天,子良跟老朽都會身不由己捲入其中,那時候,就需要上將軍自己去識別,去判斷了。”
項莊凜然道:“軍師,有這麼複雜麼?”
對於政治,項莊雖然兩世為人,卻仍然陌生無比。
前世的項莊不過是個特戰老兵,很有頭腦,可也只是打仗方面有頭腦,可對於政治還真是一竅不通,今世的項莊也不過是個楚國大將,對政治也談不上精通,何況父兄在時,也輪不到他項莊對楚國的政治大事指手劃腳。
而且,項莊也不像劉邦,在政治上擁有超高的悟性!
所以,讓尉繚這麼一說,項莊心裡還真有些打鼓,政治這玩意可比軍事複雜得多!
尉繚點頭,又語重心生地道:“上將軍,你一定要記住老朽的一句話,當你對某一件事情看不太準的時候,千萬不要急著做出決定,你儘可以等一等、看一看,等各方面的勢力都露頭了,等局勢基本明朗了,再做決定不遲!”
項莊默默點頭,這句話,差不多就是尉繚畢生政治智慧的濃縮了吧?
尉繚又叮囑道:“上將軍,虞夫人是先王愛姬,先王生前雖然立她為後,可她的地位其實與王后並無差異,她在項氏宗族以及故楚世家中間還是擁有很大影響力的,還有虞氏本身也是江東士族之一,上將軍一定要爭取虞夫人的支援……”
話音方落,百里伊水忽然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稟報道:“上將軍,夫人她,夫人她昏死過去了。”
“嗯?”項莊忙道,“誰昏死過去了,悅娘還是貞娘?”
“呃,都不是。”百里伊水小手連搖,急道,“是虞夫人。”
“啊?!”項莊聞言頓時大吃了一驚,心忖項羽便是在這烏江邊自刎的,虞姬多半是睹物思人了,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可千萬別出意外才好,要不然,項莊留給他的證明自己身份地位的三大籌碼可就只剩下份量最輕的踏雪烏騅馬了。
當下尉繚也道:“上將軍,老朽略通醫術,咱們趕緊……呵欠!呵欠!”
話沒說完,尉繚忽然連打了兩個呵欠,項莊心頭一跳,關切地道:“軍師,你咋了?”
“呵,沒事,沒事。”尉繚擺了擺手,微笑道,“就是年紀大了,吹不得風了,唉,年紀大嘍,比不得你們年輕人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