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明點了點頭,沉聲道:“叔父,齊國上將軍曹參所率兩萬前鋒大軍都已經到了濮陽近郊了,可好端端的,他們就掉頭東返了,這會都該過了甄縣了。”
“這是怎麼回事?”彭越皺眉不解道,“好端端的,怎麼就退兵了?”
也難怪彭越不解,這可不像是韓信的作風啊?韓信為人素來忠厚,且極講信義,以他跟漢王劉邦之間的關係,似乎不該這樣虎頭蛇尾啊?難道中間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譬如韓信跟項莊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
彭明甕聲甕聲地道:“叔父,韓信該不是得了項莊什麼好處吧?”
“你這孩子,淨胡說八道,什麼好處能讓齊王退兵?咦……”彭越忽然心頭微動,莫不是韓信從項莊那裡得到了秦王玉璽?項莊小兒走投無路,把玉璽獻出來也不是沒可能,齊王若是得到了玉璽,退兵回齊也就不難解釋了。
彭越越想越覺得這事很有可能,當下一股怒火便騰地燃了起來。
這一刻,彭越忽然有一種出離的憤怒,彷彿他最心愛的寶貝被韓信給奪走了。
“嘭!”彭越一記鐵拳重重砸落,頓時將面前的桌案砸了個粉碎,擺放在案上的筆墨硯臺以及幾卷書簡頃刻間散落滿地。
“叔父?!”彭明頓時吃了一驚。
彭越很快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當下深深地吸了兩口冷氣,這才竭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憤怒情緒,又搖手道:“沒事,寡人沒事。”
話音方落,門下遏者奚意忽然進來稟道:“大王,楚使武涉求見。”
“武涉?!”彭越剛剛壓下的怒火頓時騰地又燃了起來,當下怒道,“這廝好生大膽,竟然還敢來見寡人?”
彭明殺氣騰騰地道:“叔父,侄兒這便去殺了他!”
奚意臉色大變,道:“大王,千萬不可輕殺使節哪。”
彭越哼了一聲,吩咐彭明道:“去,把武涉請進來,不要失禮!”
“喏!”彭明轟然應諾,領命而去,稍頃,便領著武涉進了王宮正殿。
見了彭越,武涉先是淺淺一揖,又微笑著道:“梁王,別來無恙乎?”
“哼!”彭越悶哼了一聲,餘怒未消道,“難得吳眙先生還記得寡人哪。”
對於武涉冒名吳眙,挑動漢、梁兩軍在敖倉混戰之事,彭越一直耿耿於懷,這是他自從鉅野澤起兵以來,少有的失策,不過彭越也必須得承認,武涉這廝的口才是真出色,自己愣是被這廝的如簧之舌給鼓動了。
彭越恚怒,武涉卻不以為意,道:“梁王風采,更勝往昔。”
彭越搖頭,又佯怒道:“武涉先生,你就不怕寡人殺了你?”
武涉擺手,又微笑道:“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大王若是想背個屠夫罵名,或者殺了在下能使大王消消氣,儘管殺了在下便是。”
“鏘……”刺耳的金屬磨擦聲中,彭明已經鏗然拔劍。
彭越卻搖了搖手,又對武涉說道:“先生此來,應該不是為了跟寡人敘舊吧?”
“梁王明鑑。”武涉拱手再揖,又道,“奉我家上將軍之命,特向梁國贈送一份大禮,還望梁王笑納。”說罷,武涉又向衣袖裡摸出一份禮單,遞給了彭越。
彭越從武涉手裡有些隨意地接過禮單,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變了臉色,失聲道:“好馬兩千匹,慄米五千石,肉乾十萬斤?!”
旁邊彭明、奚意也是滿臉驚訝,兩人都沒有想到,武涉竟然是來送禮的,而且還是這麼重的一份大禮!
彭越定了定神,說道:“武涉先生,這禮是不是太重了?”
“不重,不重。”武涉擺了擺手,淡然道,“這也是我家上將軍的一片赤誠,只希望梁楚兩國能夠從此交好,再不要妄動刀兵。”
“哼。”彭越突然悶哼一聲,說道,“跟秦王玉璽相比,這份禮倒的確不算什麼。”
武涉心頭微跳,一切果然不出軍師所料,當下佯裝大吃一驚,失聲道:“梁王,你是如何知曉……”說到一半,武涉才“突然驚醒”,當下趕緊又將下半截話給嚥了回去,轉移話題道,“梁王,在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玉璽?”
“先生又何必揣著明白裝湖塗?”彭越見武涉這副模樣,心裡便已經無比篤定,項莊果然是把秦王玉璽獻給韓信了,當下又道,“你回去告訴項莊,要想梁楚兩國交好,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得再加三千匹好馬,湊足五千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