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邦不僅沒有發怒,反而對自己格外寬勉,夏侯嬰又是羞愧又是感激,當下向劉邦揖了一揖,昂然道:“大王,臣這就率大軍前去追殺楚軍餘孽,這次就是追到天涯海角,臣也一定要親手斬下項莊小兒的頭顱。”
這會,夏侯嬰是真的恨極了項莊,這小兒實在是太囂張了,面對他跟酈商兩路大軍的追剿,還要面對九路漢軍以及三十幾路聯軍的堵截,他不想著怎麼逃跑,居然還敢反過來偷襲大王的大營,還險些讓他得了逞,真是豈有此理!
“不用,不用追了。”劉邦卻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
經歷了剛才的一戰驚魂,劉邦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狗急了是真會跳牆的,現在硬要打固然也能把它打死,卻免不了要被它反咬一口。
而且,被項莊這野狗咬上一口,真的是很疼啊!
話說,項莊小兒還真不是一般的驍勇啊,而且足夠狡猾!
項莊小兒麾下這幾千殘兵更是一群惡狗,簡直就不是人啊!
劉邦可不想此前的驚魂一幕再次重演了,楚軍倉促之下跑來拼命都已經這般可怕了,如果下次人家有備而來,那還得了?夏侯嬰這次是不早不晚,將將趕到了,可下次他還能這麼及時趕到?劉邦不可覺得他下次還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而且,現在再去追也是晚了,楚軍殘兵只怕早就鑽進林子跑遠了。
所以,還不如先把這群野狗關起來,先餓上幾個月,等它們餓得沒力氣了,就能輕輕鬆鬆把它們給收拾了。
旁邊的張良和陳平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同時面露苦笑之色。
看起來,這次漢王還真是受到了不輕的驚嚇,看情形,漢王是打算把所有的軍隊都撤出山外,甚至連各路諸侯的軍隊都不打算留下了,毫無疑問,漢王並不相信各路諸侯,更不認為他們會花死力氣去剿殺楚軍,那還不如全部撤出山外,好歹還能節省些錢糧。
“啊?怎麼不追了?”夏侯嬰這莽漢卻不知道劉邦心思,當下愕然地道,“大王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還受了驚嚇,怎能就這樣算了?不行,絕不能這麼放過項莊小兒,更不能放過他手下那群殘兵,大王,不能大意呀!”
“噯,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沒什麼。”劉邦擺了擺手,又道,“不過,孤可沒說過要放過項莊小兒,還有他手下那群殘兵,只是這策略咱們得改改了,在這深山老林子裡,要對付楚軍不容易,咱們到山外去,把所有路口都堵死,餓死他們!”
說此一頓,劉邦又道:“還要放火燒,最好能燒死他們。”
“放火燒山?”夏侯嬰苦著臉道,“大王,這麼多山,這也燒不過來呀。”
張良微微一笑,說道:“夏侯將軍,能燒多少是多少吧,不管怎麼說,外圍幾十裡的山林是必須要燒掉的,尤其是蒿草叢,必須全部燒光,否則,楚軍就會藉著林子的掩護突然殺出來,到時候我軍一個應變不及,就讓他們給跑掉了!”
又過了片刻,酈商、靳歙、傅寬、李左車等漢軍大將也逐次領兵趕到了,再後,韓信、英布、彭越、張耳、周殷等各路諸侯派出的援軍也紛紛到了。
彭越麾下猛將劉寇的三千援軍甚至還在半道上遭遇了楚軍殘部,不過因為兵少,再加上劉寇又急於馳援漢王大營,所以沒敢輕舉妄動,楚軍殘部急於突圍,也沒有貿然攻擊,兩軍最終竟是相安無事,擦身而過了。
劉邦現在卻根本沒心思理會這些,當下讓人收攏被楚軍打散的潰兵,重整大營,然後大擺筵席,隆重招待各路諸侯及大將。
酒筵一結束,劉邦便命各路諸侯及各路主將盡起大軍,還駐山外,然後就讓夏侯嬰盡出偵騎,開始四處放火燒山,大別山雖說處於氣候溼潤的淮泗大地,山中也以四季常綠的樹木居多,但眼下畢竟是冬季,草木枯黃,山火一旦燒起來,聲勢還是相當之浩大的。
##########
夜色深沉,楚軍殘部正踏著月色逶迤向前。
項莊從昏睡中一覺醒來,只覺口乾舌苦,便想找點水來喝,隨行護衛在擔架旁邊的高初便關切地道:“上將軍,你要什麼?”
“有水嗎?”項莊低聲道,“我想喝水。”
高初趕緊解下腰間的竹罐,又直接遞到了項莊嘴邊。
項莊喝了幾口冷水,又問道,“高初,這是到哪裡了?”
“不知道。”高初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半天只顧著跑路了,哪還記得方位?”說此一頓,高初撓了撓頭又道,“不過,怎麼也跑出上百里了,早就衝出漢軍跟各路聯軍的包圍網了,上將軍你就放心吧,他們追不上來了。”
“那就紮營吧,受傷的將士也該處理一下傷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