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上,楚軍殘部正向著壽春方向狼奔急進。
這是真正的狼奔,所有的輜重全扔了,鎧甲、旌旗、長戟也扔了,所有人只披輕袍,只執短劍,撒開腿丫子,全力逃跑,不到四千人,卻拉開了幾十里長的隊伍,體力好腿腳利索的跑在了前面,體力不好或者受了傷計程車兵卻逐漸落在了後面。
這是一次長途急行軍,更是一場殘酷的淘汰賽!
被淘汰,也就意味著生命的終結,誰都救不了他們。
眼看著掉隊的將士越來越多,項莊也是心情沉重,不過他並沒有放慢腳步,更不打算停下來等待這些將士歸隊。
因為,楚軍殘部的逃跑行動絕對瞞不過聯軍的斥候隊。
不出意外的話,劉邦、韓信、英布、彭越、周殷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這支楚軍殘部的存在了,搞不好都已經派出追擊的軍隊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灌嬰的騎兵已經被項羽的騎兵引開,現在應該遠在幾百裡外,否則,他們必死無疑!
不過,既便聯軍派不出騎兵前來追擊,那也不能掉以輕心。
停下來,固然可以等來掉隊將士的迴歸,代價卻很可能是全軍覆滅!
項莊絕不會為了掉隊的少數將士,就把整個楚軍殘部全都搭上,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只有夠狠,夠黑,才有可能活到最後!
“快,加快速度!不準停,誰也不準停下來!”百餘里的長途急行軍下來,健壯如項莊也同樣氣喘如牛,感到體力不支了,甚至連烏騅馬上的虞姬也已經是香汗津津了,因為這個時代的坐騎可沒有馬鐙,騎馬也同樣是個體力活。
荊遷勉強跟上項莊的腳步,氣喘吁吁地道:“上將軍,歇,歇會吧?”
“不行!”項莊冷然道,“不能歇!去,傳令全軍,是男人,就給老子撐住嘍!”
“諾!”荊遷勉力提振精神,一邊追上前軍的步伐,一邊大聲號令道,“上將軍有令,是男人,就給老子撐住嘍……”
雜亂的行軍佇列裡頓時響起了一片咒罵聲。
不過,並沒有人停下來,儘管已經累得不行,可所有人都在咬牙堅持。
殘兵敗將們都很清楚,這幾天就啃樹皮草根了,一個個體力早就接近透支了,現在全憑一股氣在撐著,一旦停下來,這股氣也就洩了,到時候再想起身就難了,而聯軍,隨時都可能追上來,所以,不想死就只能咬牙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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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莊的擔心並非多餘,楚軍殘部的行蹤的確已經被發現了。
“你說什麼?四五千楚軍殘部正向西逃竄?”接到大將李左車的報告,韓信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楚軍殘部不是已經被斬盡殺絕了嗎,連項羽都已經被砍了腦袋,怎麼又冒出來一股四五千人的楚軍殘部?這不可能啊。
李左車道:“大王,末將也不願意相信,可的確有數千楚軍正向西逃竄!”
韓信點了點頭,當機立斷道:“也罷,不管這幾千楚軍殘部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你即刻點齊三千精兵出征,滅了他們。”
“諾!”李左車轟然應諾,正欲轉身離去時,漢王使者忽然到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張良,看了看手持令箭準備出征的李左車,張良微笑道:“李將軍可是準備率軍追殺剛剛被發現的楚軍殘部?”
李左車聞言愣了愣,當即回頭望向韓信。
不等韓信有所表示,張良又道:“看來在下並沒有說錯啊,呵呵,不過這事就不必再麻煩李將軍了,漢王已經命令樊噲將軍率精兵三千前往追擊了。”
韓信皺了皺眉,向李左車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取了東海郡吧。”
“這個也不麻煩李將軍了。”張良擺了擺手,笑吟吟地道,“漢王已命大將軍周勃引五萬精兵於今日上午開拔,前往平定泗水、東海二郡了。”
說罷,張良又道:“不過大王千萬不要多想,漢王這是體恤大王哪,畢竟大王剛剛率領大軍擊破項羽的十萬楚軍,漢王說了,大王勞苦功高,就不必再征伐了,剩下的戰事,就交由灌嬰、曹參、樊噲、周勃諸位將軍好了。”
韓信無奈,只好收回了李左車的令箭,張良盤桓片刻便即告辭而去。
張良剛走,范陽辯士蒯徹便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向韓信進言道:“大王你看,劉邦都已經對你起了猜忌之心了,追擊楚軍殘部沒你什麼事,平定泗水、東海二郡也不肯用齊國之兵,這是因為漢王擔心你趁機攻略城池,擴大齊國的勢力範圍哪。”
韓信自然不信,嚴詞訓斥蒯徹道:“胡說八道,若漢王真對孤起了猜忌之心,那他為什麼不阻止灌嬰大軍平定江東?灌嬰難道就不是孤的部將?灌嬰所率五千騎兵難道就不是孤的部曲了嗎?”
“灌嬰?”蒯徹哂然道,“大王很清楚,灌嬰所率五千騎兵雖然名義上是齊國軍隊,可實際上卻是漢王部曲,灌嬰此人更是劉邦心腹,對大王也只是表面遵從而已,若讓他在大王與劉邦之間做選擇,他必定會捨棄大王而效忠劉邦。”
“夠了。”韓信皺眉不悅道,“漢王又豈如你所說的這般不堪?”
蒯徹頓時啞口無言,對韓信也徹底不再抱有幻想了,韓信在軍事上的造詣無人能及,可在政治上卻實在是目光短淺,不出意外的話,韓信早晚會成為劉邦的刀下鬼,看來自己也該早做打算了,否則,早晚被他連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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