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磚是個辛苦活,既累又髒,一般跟客戶送磚都是兩人一夥,相互有個照應,也不至於那麼累。但關雲天是農村人,又年輕,有把力氣,他覺得裝卸紅磚雖然累點,要跟當年他在老家倒弄葦蓆比起來,還真算不了什麼。
想當年也是正直盛夏,他一大早就上路,拉著裝有二三百斤葦蓆的板車,要走六七個小時才能到達另一個鄉鎮的集市,那個苦都吃得下,那個累都受得了,眼下校園紅磚廠剛歸了自己,為了節省人力成本,關雲天不帶裝卸工,給客戶送磚全是自裝自卸。
盛日炎炎的一天下午,關雲天開著拖拉機給一家使用者送紅磚,他照例沒帶裝卸工,等他卸下一大車紅磚,汗水早已溼透了衣裳,關雲天也累得筋疲力盡。
在拖拉機的駕駛座上歇了幾分鐘,關雲天駕駛拖拉機往回返,因為道路比較擁擠,他慢慢往前行駛了二百多米,就在他準備換擋提速時,路邊的一位長相斯文的中年人朝他走了過來,並跟他打招呼:“師傅,請問你是往縣城方向去嗎?進不進縣城?”
關雲天剎住車,“進縣城?哦,不,我回磚廠。”
“哦,那就算了。”說完,中年人有點失望地轉身往前走了。
關雲天覺得那人好像有事,他開著拖拉機追了上去,“我說,你問我進不進縣城,你是不是有事兒?”
“我以為你要進縣城,我想搭你的便車。”
關雲天剎住車,“上來吧,我送你去縣城。”
“算了,你還得繞道,我想別的辦法。”
“你能想出什麼辦法?這裡很難打上計程車,要是不坐車,你兩個小時也走不到縣城。”關雲天為對方著急。
“這多不好,你還得繞遠道,我看還是算了吧。”
“你這個人咋這麼囉嗦,有啥不好的?縣城跟我那磚廠的方向差不多,我把你送進縣城,最多繞幾公里路程,也算順路,你快上車吧。”
拖拉機上,中年人主動跟關雲天說話,“師傅,我看你不像幹這一行的呀?”
“何以見得,我怎麼就不像幹這個的?難道送磚的還有什麼顯著特徵嗎?”
“往廠裡送磚的我見多了,你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你說說我像幹啥的?”
“反正不像專業拉磚的。”
“佩服你的眼力,實不相瞞,我師範學院畢業後,被分配到城關中心小學當老師,我是教書的。”
“我就說嘛。呃,你是老師,怎麼幹起了燒磚送磚的行當?”中年人非常好奇。
關雲天向中年人聊起了自己如何離開教學一線,到校園工廠搞經營的經歷。
“原來你是大學生,應該具有比較豐富的知識,到校辦工廠搞經營,也不至於做燒磚這個行業呀!”中年人非常困惑地說。
“燒磚來錢快,再說不燒磚,我還真不知道幹什麼好呢。”關雲天若無其事地說。
中年人不以為然,“紅磚行業大肆消耗優質土地資源,這個行業長不了,政策性風險很大,早晚要被政府叫停。你守著富源縣這麼多家輪胎企業,怎麼能說不知道幹什麼好呢?”
說話間,拖拉機駛入了城裡,“縣城到了,你具體去哪個地方?”關雲天問。
“我在這裡下車就行,往前走幾步就到了。”
“這是何苦?你去哪個地方我把你送到就行了。”
中年人說他到長途汽車站接朋友,關雲天開著拖拉機又往前走了一段,到了長途汽車站外面,關雲天把車停在路邊,就在中年人準備下車的時候,關雲天問:“富源縣生產輪胎的企業確實不少,但我是個十足的外行,請問先生,你覺得我們做什麼產品比較合適呢?”
中年人下車後站在拖拉機跟前,“你知道生產輪胎除了用橡膠做原料,還要用到好幾種輔助材料,你任選一種都可以做。”
原來,這位人稱李工的中年人名叫李長津,是富源縣一家規模較大的輪胎企業外聘的技術專家,他這是去縣城長途汽車站接一位從外地來看他的朋友,見關雲天這人心眼好,臨走時,他建議關雲天生產輪胎用的簾子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