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顧華瀾到家後,看見書房的燈還亮著,又想起了葉俏的叮囑,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門內傳來裴明義有些疲憊的聲音。
推門走了進去,看到裴明義陰沉的神情時顧華瀾的眉頭微微皺起,“老爹,出什麼事了?”
裴明義放下手中的檔案,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沒什麼,只是有些累罷了。”顧華瀾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不會相信裴明義這個樣子會什麼事都沒有,但心裡清楚他不說肯定有不能說的理由,只能不再多問。
“對了,你找我想說什麼?”裴明義一邊問著,從書桌後繞到了一旁的茶几,又給顧華瀾泡了杯茶,這才回到椅子上坐下。
顧華瀾接過茶杯,任由水汽在眼前氤氳著,“明天是葉俏的生日,她想邀請你參加生日宴,說是她的父親也會在。”
裴明義把玩著一個玉扳指,頭也不抬的說道:“是葉軒的意思吧。”顧華瀾聽後也是老臉一紅,還真是瞞不過他,只能點著頭老實交代:“是,但你要是不想去就...”
“我與葉軒,乃是年少相識,情同手足,只是後來......”裴明義說著,像是回憶起了那些個陳年往事,“他家三代為商,在動盪的年代遷居港都,自此便紮根於那裡,可葉軒卻在內地直到三十歲才被接回去。”
顧華瀾看著裴明義停頓了一下,拿著玉扳指的手用力過頭都有些發白,過了一會,裴明義的聲音又接著響起:“在我逐漸接手義合會的時候,因為我和他的親近,導致了他被我的仇家堵在了巷子裡,斷了一條腿。”
裴明義的手有些顫抖:“我裴明義至今最大的愧欠,便是他。”
面對裴明義的自責,顧華瀾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導,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被無數人尊敬,卻也被無數人畏懼,一路走來所經歷的雨雪風霜,全都是刀槍不入的代價。
“老爹,換做是我,不會希望自己的朋友因我而歉疚。”將心比心,顧華瀾能理解裴明義的糾結,但她也懂得朋友之間的依靠。
“那明日,我就和你同去。”裴明義深知自己的煎熬,也已經受夠了這翻不過去的一頁,想了想,還是做出了決定。
......
顧華瀾洗完澡出來,看了看書桌左邊的抽屜,過了好久,拉開——
母親留下的玉牌靜靜地放在墊了絨布的盒子裡,溫潤細膩的觸感,羊脂白的老玉上刻著顧華瀾身世的秘密。
找了根紅繩,顧華瀾把這個三指寬的玉牌戴到了脖子上,低著頭摩挲了一會兒,躺上床沉沉的睡去。
入秋後,早上也有些微涼,顧華瀾跑完了一圈後額頭卻出了一層汗,到家後,一眼就看見裴明義略有些僵硬的坐在沙發上,電視的聲音有些大,顧華瀾滿腹狐疑的走過去想要調低音量,裴明義卻阻止了顧華瀾的動作:
“電視上的這個人,是不是和你很像......”
顧華瀾只當裴明義在開玩笑,可當她看到電視裡的男子正面對著鏡頭氣概不凡的交談時,一顆心瞬間就有些慌亂,拿著遙控器的手愣在了半空,電視裡清楚的標明瞭男子的身份:京都天擎集團董事長顧天昊。
裴明義的目光一直在電視和顧華瀾身上游移,臉色越來越深沉,只能說,顧華瀾和這個男子,的確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翻版,而且,這個男人,姓顧,很能引人深思了。
電視裡的節目似乎是一檔個人企業家訪談,主持人漸漸的把採訪話題引到家庭生活方面:
——“眾所周知顧先生是一位十分優秀的企業家,那麼不知道顧先生在家庭中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主持人的問題一出,顧華瀾注意到了顧天昊眼裡那抹難以察覺的悲痛,卻連自己的指甲都快戳到肉裡了都沒感覺到。
顧天昊似乎有些掙扎,卻依舊坦然的說道:“抱歉,我的妻子已經不在了,我想,我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以及...父親。”
主持人聽到這樣的回答,不禁有些尷尬,只能岔開話題,又重新談起了商業上的事情。
顧華瀾卻突然關掉了電視,面無表情的走過去吃早飯,只是那目空一切的平靜讓裴明義看的有些發慌,剛想說些什麼,就被顧華瀾打斷了:“再不吃粥就要涼了。”
裴明義低聲輕嘆,卻也無可奈何,要是把這一大一小放在一起,傻子也能看出來了吧。
這頓早飯顧華瀾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招呼也沒打一聲的就上樓回房關門一氣呵成,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顧華瀾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心裡像被壓了石頭,有些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