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益道,印家。
雲霧繚繞,珍獸穿行的紫竹林,林間小溪邊,澄徹的溪水倒映清影,淡紫色的竹葉落於水中,緩緩飄蕩。
印本初一身素色白袍,手持一卷淡綠色的竹簡,正低頭與一旁的嫡系子弟講武。
年歲已高大的他,已經開始逐步放權,年少時便入江湖,對於血腥殺戮司空見慣後,更喜歡閒自垂釣,教養孩童。
如若是在過去,再過一段時日,他應當便會前往望京,武而優則仕,投入周氏之中,換取印家於益州格局的不變。
只是現在,天下變勢頗多,而益州強盛如一,卻也漸露疲弊,這才耽擱了去。
「武道,何為武道?簡單而言,練的是功,修的是技,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練功不習技,過江沉舟溺,兩者相衡,你們覺得哪個更重要?」
印本初輕聲朝著眼前三個兒孫輩的孩童問道。
三個孩童聞言,自然迫不及待地回答。
一人說功,一人說技,一人說二者兼備,倒是說了個全。
「你們三個小傢伙所言,說對,也對,說不對,確也不對。」
印本初聞言哈哈大笑。
「對於普通武夫,草根平民,自然是修技來得好,想要在江湖中搏名,想要在江湖中得利,只修功不行,同境中誰也打不過,拿什麼去奪?
因此只能練技,練殺人技!這也是有些散修遊俠,能夠越境征伐的原因。
當然,這樣的人,強只強於一時,武道之路,越往後走,越窄。
至於二者兼修,聽著最好,卻是何不食肉糜,說著徒增笑柄。」
「而像我們這樣的人,卻又不一樣。」印本初捏著手中的竹簡,看了眼溪中從竹葉間快速嬉戲而過的游魚。
「天賦強者,可二者兼備,而天賦中上者,則練功為主,像你們幾個,最好便先行練功,當練至進無可進之時,再熬煉技。」
話音落下,一個孩童便不服氣,梗著脖子:「我幾個怎麼就天賦不算強了?再說,爺爺你都說了,練功不練技,過江沉舟溺,
一直練功,要是出門在外,遇到賊人,豈不只得束手無策,淪為案板之魚肉?」
印本初哈哈大笑,「天賦強弱,比的可不是族中之人,而是天下之人,你們覺得,你們這點資質又算得了什麼?」
他將手中的竹簡丟在地上,站起身,望著那綿延竹海,
「至於出門在外,你等家族子弟,什麼也不缺,自然是進無可進時,再出門遊歷,
屆時,功技合一不說,就單說是真功圓滿,便也足以護己周全,就如此時……」
印本初微微抬手,隨後下拍。
下一刻,狂風驟起,遠處連綿的竹海,好似被一無形大掌輕按,瞬間齊齊被壓下,足足矮了十餘米!
一時間,幾人視野開闊,甚至能瞧見印家東門那白玉玲瓏塔!
「你們說,爺爺我這一掌,七十年的功力,即便不用技,這世間又有幾人擋得住?」
幾個孩童都沒有說話,全部目不轉睛,一動不動。依舊沉浸在方才這驚人的一幕中。
「本初兄,倒真是頗具閒情雅緻啊。」就在這時,不遠處,小溪後的竹林深處,走出一道身影。
赫然是一黑臉僧人,僧人體態魁梧,印堂飽滿,上刻一紅點肉痂,脖頸上纏繞有青色瑪瑙佛串。
僧人一出現,目光便落在溪邊的白衫老人身上。
「方才已有探子傳訊,那去焚丘湖的上方巡使出事了。浩然宗李雲虎當場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