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手持招魂幡獨自面對那數以萬計的白骨戰兵喊出魂兮歸來的時候,我看到他們驟然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這些戰死的魔道弟子,儘管已經神識全滅,可是在我祭出魔道招魂幡的那一刻,他們依然記得!
三千年的時間很久了,愛恨不會存在,所有的前生今世也都會徹底忘光。
然而,他們依然記得魔道的招魂幡!
我的眼中蓄滿了淚水,視線模糊,我好像看到了他們出征前的場景。將軍手持招魂幡踏上點將臺,臺下魔道萬千子弟兵宣誓。
那是一個肅殺的秋季夜晚,魔道沙場大點兵……
白骨戰兵面對招魂幡蔚然成陣,手中刀兵整齊如畫。
白骨煞將從後面走來,一步一步,步履蹣跚。
身為魔道悍將,她在生前承受過最瘋狂的重擊,以至於她即便開啟靈識變成了白骨煞將依然無法正常自如的行走。
她走路的姿勢很奇特,先邁出一步,然後再拖著半個身子前傾,幾乎是在拖著自己前進。
這種走路的姿勢醜陋至極,甚至很可笑。
可是我卻看得淚如泉湧,心靈都為之顫抖。
白骨煞將走的很慢,很久很久之後才走到招魂幡前面。
我看到她伸出白骨手指,想要觸控那杆招魂幡,然而最終卻在距離招魂幡還剩下一寸距離的時候停下來。
她轉頭看向我,聲音沙啞的問道:“汝是何人?”
“五行隨我任心遊,四海眾生皆有緣。雄關漫道真如鐵,無名宮內盡善言。”
這是一首讖語,說完我自己都吃了一驚。因為我從未聽說過這首讖語,卻偏偏從我嘴裡出口成章。
白骨煞將聽完一愣,繼而全身開始顫抖。
她用對黑漆漆的眼窩深深的望著我,似乎有萬語千言想和我說,然而最終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只從眼窩深處流出兩行漆黑如墨的淚水。
許久之後,她揚起手中殘兵,率先化為一蓬黑霧沒入招魂幡之中。
在她之後,那萬千白骨戰兵也紛紛化為黑氣,全部被招魂幡所吸收。
當我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夜。
我盤膝坐在地上,那顆漆黑如墨的英靈丹此時已經變得通體雪白。黑色褪盡,代表白骨煞將的意志已經消散,而那萬千戰魂殘念也隨之一同歸位虛無。
和鮫人淚一樣,這淨化過的英靈丹也成了至陰至純的寶物,固元凝神的效果猶在鮫人淚之上。當初那羊倌所見的五色光華,便是由此而來。
我把英靈丹收進懷中,沒有急於離開,而是繼續盤膝感悟體內的真炁變化。
真炁在我體內流轉,充盈我全身,汪洋澎湃生生不息。
這一切都是來自於白骨煞將的饋贈,她把自己的真炁連同那些白骨戰兵的真炁全部都給了我,即便是元神境界都不會如此徹底的把英靈丹中的真炁吸收的如此徹底。
我沒有元神,但是那一面招魂幡便等同於我的元神。
它是魔道祖師留給我的最珍貴的傳承,由七殺命格在我識海中演化而出,也是我最強大的底牌。
只可惜我現在還不能隨心使用它,要等我凝聚出自己的元神和它本命融合之後,才能自如掌控這面招魂幡。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我走出密室去看佛爺。
她現在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嚴重的多,佛爺不是修行者體質本來就很弱,章凡打入她體內的那道真炁手法又太過霸道,這才只過了一晚上就讓她生機幾乎凋零殆盡。
現在她依然處於重度昏迷狀態,從眉間的黑氣來看,那道真炁怕是已經開始蠶食她的心脈。
若是不及時救治,估計還沒等我把她帶到棲霞山,她的人就會被章凡的真炁折磨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