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永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正如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能活著;有些人不明白自己為何不能好好兒活著,正如大多數人不曉得生死竟然如此隨意。
端木夏被唐佳人掐醒後,救了步讓行一命。
步讓行在得知這一切後,看向唐佳人的目光那叫一個複雜。
他站在夜色中,衣衫襤褸、皮開肉綻,一身圓滾滾的肥肉在經過這番折騰後,也有了明顯的乾癟趨勢。他的眼中是對生活的迷茫和對世態的不解,哦,還有對唐佳人的複雜情感。感激也好,仇恨也罷,最後都只能化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隨風飄散在這一刻的記憶裡。
兩輛馬車再次前行,步讓行繼續窩在第二輛馬車裡,一邊處理自己滿身的鞭傷,一邊給端木夏熬藥。
第一輛馬車中,端木夏醒來沒多久,就又昏睡了過去,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交代。
唐佳人盯著端木夏看了半晌,心知這就是個禍害。夏堅生於市井,混跡於賭場,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如今得了富貴,難免心性突變,越發狠戾無情。她想到那些女子的慘死,想到阿潘的所作所為,眸光中泛起寒意,有心讓一撮白毛二王爺先嚐嘗喪子之痛。她可以做成此事,然後讓阿潘頂包。
唐佳人正思考著如何佈局,就聽端木夏又開始說起了囈語。她湊過去,仔細聽了聽,臉色就是一變。
她聽見端木夏在呢喃著三個字——瘋婆娘。
瘋婆娘?
這個稱呼她起來有些耳熟,仔細想了想,終於想起來時,就是虎軀一震吶!
端木夏還是夏堅時,曾喊她瘋婆娘。那時,她曾多次擋在他面前,為他豪賭,為他打仗。而他,雖不是什麼善茬,但絕對夠爺們。每次與他人動手,哪怕打不過,都不會扔下她一個人跑。
往事一幕幕,好似變得清晰起來。
唐佳人皺眉看著端木夏,表情複雜了。
他是端木夏,可也是夏堅。他摑了她一個嘴巴子,她折磨得他差點兒趕赴黃泉,也就…… 這樣吧。
終究是心軟吶。
唐佳人收回目光,有些氣惱地躺下,往旁邊拱了拱端木夏,扯過他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過一會兒又將被子騎在腿下,折騰了好幾回才睡了過去。
天亮時,端木夏睜開眼睛,感覺喉嚨裡一片灼燒,急需水緩解一下。他張開口,試圖發出聲音,卻不能。胸口彷彿被一塊重石壓著,令他無法呼吸。
他轉動乾澀的眼珠,看向胸口,但見一隻小腳穩穩地壓在他的胸口窩。
男人的胸口豈是女人能壓的?!
端木夏怒火中燒,抓起唐佳人的腳扔了出去,然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掙扎著爬起身,吼道:“放肆!你…… 你膽敢壓…… ”
端木夏以為自己吼得很大聲,實則那些聲音不過是在嗓子眼裡滾動兩圈罷了,細若蚊蚋,又沙啞不堪。別說旁人了,就連趕車的阿潘都沒聽見。
唐佳人睜開眼,看向發威的端木夏,瞬間怒火攻心,直接一腳踹到他的胸口,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