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臉上是有幾分冷笑了,“神君這話說的早了些……莫不是神君已經有所預料,才會覺得自己在其中的作用不大。”
傅明淵是沒有作聲,甚至神情更為的清寒……
兩人的視線交匯,卻是誰都沒有停留下來,沈君看著眼前這張在九重天上並不時常見著的臉,或許凡間的一些世俗之事還是在這場臉上留下了痕跡,比之天宮那時的樣子,如今面容上還是多了幾分人間煙火之氣。
屋內一時的寂靜像是來了很多回,外面的天色大黑,裡面的燭火快要熄滅了,半明半暗間,關閉了窗子的屋內突然來了一陣涼風,剎那間沈君是站了起來,面對著……一面牆。
可是半響又沒有什麼動靜,一抹疑惑浮現在沈君略顯妖魅的臉上,人是慢慢回頭,正見到書桌後的人那看過來略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意,他竟是下意識地覺得這般神情並不是對著他的。
可是瞬間白皙的面板上像是染上了醉酒之後的酡紅,沈君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會有被人戲弄的一日,那這種時候或許能理解為何那時天君會如此生氣了。
沈君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笑意,淡淡的又是冷酷無情的,眉眼間還帶著點怒意,今日來這遭,當真是有受氣的感覺了。
但是就在燭火突然亮起的那一瞬間,沈君因突然看到桌上的東西而眼眸有些驚訝的睜大,確實有幾分受驚的模樣。
這鳳凰銅鏡怎得會在傅明淵手中……
書桌後的人也是注意到面前人的反應,但傅明淵臉上的神情依舊是淡淡的,甚至剛才無故而來的一陣涼風也沒有太多在意,這只不過是他與天君堯翼之間的一個交易,還只能算是那時在九重天上兩人定下的舊約,只是這個時候將鳳凰銅鏡以如此方式借給他,天君這算盤打的是挺響的。
但是沈君也沒打算開口,終究這件事情還是與他無光,他眼下還是留在凡間,只不過是想等著白祈離開無望海前往此地,至於之前與天君堯翼的約定,想來天君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便是此刻他來此處,倒有些不知道自己原本是為了何事而來了。
傅明淵清冷的視線落在眼前這面銅鏡上,看著的是背面眼下在微弱的燭火中發出淡淡幽光的鳳凰雙眸,這般栩栩如生,若不是曾經見過天君堯翼的真身,這銅鏡上鐫刻的鳳凰確實像是要飛躍而出,他當年在九重天欲借這鳳凰銅鏡,是為了查明十瓣荼蘼在弱水河畔消失之後去往了何處,又是如何的機緣巧合在北荒現身的,還有當年滄浪定罪謀反,是否也與此有關。
只是沒有預料到此世天君履行這個約定之時,竟還事先亂了他的謀劃,這番心思……不過也確實像極了他的作風。
“傅某猜測接下來……天君大概要找你談話了。”以不鹹不淡的語氣說出這話,傅明淵此刻的神情不似剛才的陰沉,卻也不似剛才有幾分說笑的時候,眼下……淡漠的很。
確實像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但依舊站著面容上帶有幾分深慮的沈君,眉眼間又是恢復到以往那般淺淺的笑意,在這一點上外人看來其實這人與天君還是有幾分性子相像的,多是心中有事之時,臉上的笑容是不會淡去。
“夜色晚了,在下是要告辭了……”
“只不過沈某也要提醒傅公子兩句話,這剛被花橋抬進門的大夫人怎得已是兩日不見其身影出現在府中,還有……”沈君說這話時眼睛是微眯的,眼底的光芒竟是比桌上的燭光還要亮,“齊府的那些事怕是要藏不住了,那不知傅家大公子的身份,還能隱瞞多久。”
“在下告辭……”
沈君也不再看面前人是何神情,今夜他已經是領教到了很多東西,若是天君找他……自當奉陪。
傅明淵的視線重現落在了眼前的鳳凰銅鏡上,彷彿是對剛才有人“好心”提醒的話充耳不聞,這談論凡間之事,他已經是失了太多興趣,但是他還是記得這傅家大公子的身份。
齊府的事情他暫時是不能插手的,皇上有意讓涼意繼任皇位,也算是順應這原本的軌跡進行,但是司命神君的命簿記載著的其他人的命數,起碼這一世……安丞相是要在四十歲離世。
可是這推後了十多年的程序,也是應當就這個時候……結束了。
屋內只有一人看著眼前的一面銅鏡發呆,使用這鳳凰銅鏡也是需要修為的,但是目前他確實只是個凡人而已,看來還是需要一點助力。
“公子,屬下有情況稟報。”門外的人大概是以為屋內還有客人,傅明淵抬起頭,目光清明。
“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