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牆上著墨,墨色很是清楚,而這顯現出來的……是一幅山水畫作。
兩人的目光停留在這上,視線從這一頭到那一頭,畫作的中央……有著筆很深的一片湖,像是將湖的風情都毫不保留的勾勒出來,仔細一看似乎還能尋到湖中菡萏的影子,只是淡墨渲染的很好,花瓣一層層的綻放開來。
湖的背面是一座似乎永遠不可觸及的山嵐,透露出山青色,在這暗淡的燭光下,彷彿底處還有影子……
花景桓一眼卻是沒有認出這畫中所畫是何處……可是這座山嵐、還有這湖,他應該是十分熟悉的。
傅明淵的視線一直停在湖岸邊佇立的石像上,這一座麒麟神獸石像,歷經幾萬年時間屹立不倒,雖說池祈山上的太平就連一向安寧的九重天都是比不了的,可這自然風雨也是沒能侵襲半分,至於這麒麟的真身……也是到了這凡間,至於是何身份,眼下不知曉,但日後一定是會碰面的。
“池祈山……白祈上神的地盤,眼下來看,這幅畫應該是沈君帶來的。”花景桓突然起身,想著站到這面白牆前看看是否帶著什麼玄機,可是畫作一轉眼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堵白牆,如原來一樣。
傅明淵因著眼前人這句話而目光微閃,但是神情依舊很是平靜,只怕不是玄機,而是表示……將要有人前來做客了。
已經恢復前世記憶的人,眉眼間確實沒有了凡間紅塵之人的性情,花景桓已經不再是花景桓……
“白祈上神……我還以為因為你家主人的事,這兩字的稱呼是不會從你嘴裡說出。”淡漠的語氣中,還多了一絲打量,傅明淵確實是在打量著眼前起身的人,當年白祈雖然沒有參與進北荒一戰中,但不表示從頭到尾不知曉實情。
九重天之外有三處地方是尋常神仙進不了的,一是白祈已然呆了兩百年時間的無望海,二是西王母的崑崙山,還有一處便是白祈上神的定居地,池祈山外妖獸成群,倒是裡頭的景象鮮少有人知曉,眼前人也算是呆了七百年的時間,按著白祈上神的性子,也是夠大方了。
大概是因為……明染吧。
花景桓帶著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只是這疑惑的神色不顯,隱約感覺到當年的司法神君知道些當時九重天的眾多神仙都不知曉的內情。
畢竟他是不相信他的主人會背叛九重天……都知當年的滄浪神將是四荒中最為盡職盡力的將領,這叛亂一說來的根本沒有證據,可是他的主人……卻是在眾人面前承認了。
甚至當真召集天兵與九重天對抗了一次,北荒戰士跟著將軍幾萬年時間,甚至於在其他三荒中將軍曾對之有恩的天兵都不惜違抗命令前來了北荒陣營中,可是這場“叛亂”之戰不打之前,已是已經預料到結局的。
後來主人形神俱滅,囑咐他將小主人送往池祈山,說是白祈上神會收留他們……當時他想著聽從主人的命令後再返回去,可是後來……回不去了。
滄浪神將叛亂被絞殺,得到個魂飛魄散的結局,他知道訊息時,已然明白主人是並不希望他回去的,只要留在小主人身邊,保護著其長大。
可是這前前後後加起來快要有上千年的時間了,如今小主人也是入了幾世輪迴,他答應主人的,該算是沒有做到吧。
“如今世間唯一的一位上神,更何況……於我有恩。”花景桓這一時眼眸低垂,這動作落入傅明淵眼底,便是坐著的人眼底如起了迷霧的深林,裡面交錯複雜藏著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
“如何是於你的恩情?”屋內突然響起乍聽來有些輕佻的聲音,花景桓的視線轉向說話的方向,而傅明淵的視線落在了桌面上,神情幽深的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透過燭光倒映在牆面的影子搖晃了一下,最後是落在了剛才的那面白牆上,來人第一眼是看向了坐著的人,似乎對於看向的人對於他的到來沒有絲毫驚訝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沈君此時在人前的面容與白祈是一模一樣,但還是能一眼分辨出……兩人的氣質實在相差太多了。
花景桓見著眼前人,那下意識握緊的手因為發現了不同而自覺地鬆開了,可是這番動作同樣落入了來人的眼中,頓時那臉上顯得有幾分高深莫測的神情一下子倒像是又換了一張臉,面容中的笑意帶著幾分三月桃林中漫天桃花的那般甜意。
沈君一來確實是笑了的……
“白祈留下那孩子,保不定也是有一己私心。”這話說的其實有些突兀了,沈君依舊站在那面白牆前,傅明淵的目光已是落在了這人臉上,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彷彿是心知肚明的很。
“這話怎講?”花景桓的語氣中帶著莫名的敵意,像是並不打算相信接下來可能會聽到的話,可是又因為那看過去的眼神,帶著幾分不能預料的深思,想來是因為當年那件事情,事出有因卻是過了上千年時間還不知曉。
沈君淡笑不語,眼角帶笑的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又是笑著搖了搖頭。
果真是神秘莫測的很……傅明淵嘴角勾起了一些弧度,臉上表露出的神情,也已不是凡間的傅明淵會流露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