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知道你那弟子不會有事,為何差點犯了規矩洩露了天機。”沈君自是沒有察覺到自己說這話時臉上出現的嫉妒之色,在池祈山呆了那麼久,自然也是知道他唯一的弟子,後來就是因為收了個弟子,眼前的人倒是尋到樂子了, 可是把他鎖在池塘旁的石像中,還有該死的神獸每幾日便要坐在它身上說是養神,可明明是看著旁邊正在修煉的他那主人的弟子。但這一筆賬,他到現在可還沒有算。
“不過是為了不讓那孩子受苦罷了……”白祈眼裡盛滿了憂慮,突然正視著眼前與他對話的人,“你若是還呆在天宮,天君遲早會查到你的身份,還是早些回池祈山的好。”這最後一個字落地,眼前的虛影已然消失了,白祈有些恍惚的站了一會,走過去再次吹滅了燭火,在黑暗中的神色漸漸顯露傷憂,就算是改了旁人的命數,原本那白紙一般的青挽命簿,如同漂浮一樣……不受控制,極易更改。
這一世,若明染能安然活到暮年,那傅明淵想必也是改了前幾輪相同的結局,不在而立之年便命喪黃泉。
那麼天君此般……是有何顧忌?
他也知道沈君想要的東西,並不在天宮,而是在……凡間。若說他與這幻化出來的生靈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神魂……一滴血養出來的生靈儘管與本體極為相似,但是神魂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東西,沈君有修補神魂的打算,便是已經尋到這法子了。
那這法子……莫不是淵清古神留下的天鑑書重新出世了。
外頭的光已經照明瞭房間,原本只是想養下神的人突然前去推開了門,白祈站於門邊看向天邊的雲彩,玫瑰色的粉紅混合著淺藍的光,天鑑書每次使用都會帶著天跡的印象,若是天君尋到了這書,那更改命數之事,他心中也是有了底。
“公子,您是否要休息會?”小念端來準備好的湯藥,外面的天色已經漸亮了,公子今夜是一夜未宿,可早些時候按禮還是需要到各家致禮,算是年歲之後第一日的活動。
看大公子的面容……有些倦意。
傅明淵只是將清冷的目光放在後來漸漸安睡的人臉上,寧胥所說……九極香草雖有如此的作用,但不至於突發這種狀態,怕是還有其他原因。
簡家那少年,他是否一直輕視了……
“你們先下去,準備好小公子的衣裳。”既然已經透過針灸排除了這些寒氣,這張蒼白的面容確實是在漸漸恢復血氣了,若不是今晚過後答應了院長將給他一個答覆,床上的這孩子應該再休息會的。
傅明染僵硬的身子漸漸放鬆下來,那顫抖的睫毛撲閃著,忽而睜開眼……卻是眼裡的淚花模糊了視線,她好像想起了當年全部丟失的記憶。
那躺在蒼茫雪地裡全身冰冷的人,她臉上驚恐的表情之外還有沾染的血跡,甚至因為掌中感覺異樣而張開手心,她竟是緊緊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而這地上看不清面容的人……這漫天的白雪天地,只剩她一人,還有一具屍體。
但這唯一記得一幕,卻是她過往的全部了。
“明染,天還未亮,再睡一會吧。”傅明淵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抹劫後餘生的慶幸之感,再是不比往日裡的清冷,更為溫和的多。
傅明染抹去眼角的淚,那冰冷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液體,竟是感到絲絲疑惑,雖說她平日裡的溫度確實有些低,但像是寒疾發作時才有的冰寒,看著屋內像是整理一番的樣子,她心下一沉,莫不是……
“大哥,我是……”她開口問道,看著外面的天色……都快天亮了,可是她原本不是與懷樂……還有楚斐瑜在喝酒來著,怎得回來了。
“斐瑜送你回來的,大概是貪杯喝多了酒,有些醉了。”屋內還透著一股暖意,傅明染躺在床上,明朗的視線中見到了大哥的樣子,一身玄色衣裳,發冠還未解開,這該是外出之後還未換下衣服,不過大哥是何時到她房間的。
“我已經沒事了,大哥也回去休息吧。”傅明染此時毫無睡意,錯開的視線中她還看到了桌上放著的熱氣騰騰的藥碗,之所以能肯定碗裡的東西,是因為這飄過來的氣味實在是太過熟悉了,她眼眸中閃著暗光,但也沒有說出來,大哥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
傅明淵點了點頭,時候確實不早了,但今晚所經歷的……大概很是難以忘記,多年前他救下這孩子,或許是因為他見到了這雙曾經在他臉上出現過的眼睛,但是現在……他已然說不清其中緣故,就好像這孩子的出現,就是為了他一人而來。
可是淵閣開始的行動是完成上一任閣主的夙願,可經他之手,最開始的軌跡已經偏離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