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皇上還有要事處理,臣先行告退了。”安鳴起身道,行禮之時身側之人也起了身,林燁斂算是壓制下心中的好奇,因此也是想到了淵主幫他安排這個身份的原因,或許不單單是為了朝中三皇子一事……
“臣也告退。”林燁斂已有連忙上報此事的心思,雖不知這快馬送上來的訊息是什麼,但僅憑這腰間掛著的令牌,已經足夠引起淵閣的注意了。
座上的人看似無意的把信放到一旁,神情也是看不出什麼,慕啟斯的目光在前來的人臉上劃過,最後淡淡的開了句口,“看來朕要改日再請二位前來商談。”話語一落,林燁斂顯然是有些面露不解的離開了,安鳴轉身離去的時候,眼底有些冷然,擁有玄紫色弓箭刻紋令牌的人是由皇上親自培養出的,直接效命於皇上一人,而這良機閣的人不輕易露面,一旦出現……表明有大事發生了。
便是不知這“大事”是否足夠震驚朝野……
林燁斂看著走在前頭的人,自己是有意減慢了速度,就算沒有之初那小子提醒,他同樣也是清楚的很的,豺狼虎豹之輩或許並不可怕,而外表溫順如羊的人,內心之深才是令人難以揣測,更何況他明知眼前的人……心思不簡單。
安鳴踏在這融雪的小道上,透過鞋底面似乎還能感覺到溼漉的地面傳過來的涼意,但是抬頭視線所及還是冬季殘餘景象,但好歹將要迎來春天了……
這冬日……最是不喜。
只是身後的人,安鳴想起剛剛他的那番應對自流的話,這樣看來,這將要上任的幷州縣令倒是一個值得深入交往的人,審時度勢之人他是不喜大多數時候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那些心思,但是也不過兩面,對於這林燁斂……倒是心中也明白有了不同的態度。
“不知林同僚在酒樓住的是否安適?”林燁斂原本以為剩下不到十來米的路便出了宮門,應該沒有說話的機會,這下……臉上那藏著深慮的心思更是掩飾的沒了痕跡,一如進入丞相府時的那般……“無知”。
“還好”本想來句客氣話的,可轉念一想,多說實在無益。
不知不覺中林燁斂與原本在前頭的人並行了,若是有外人在,便會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安鳴清冷的臉似乎浮現疑惑的表情,但那也僅僅是一瞬間。在這太平之世,不喜形於色是有多麼平常。
楚家府邸
楚斐瑜躺在床上安心養傷,睜著的眼睛泛著像是太陽金黃色光芒的色彩,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外頭隱約出現的陽光投射在牆面上的影子,那影子帶著特有的金色,令人不忍錯過。
漸漸腦海中浮現了出獄時的場景……大哥看起來比平日裡更為的消瘦了,只是那見面之時便打到身上的藤條,想到此,不自覺的嘴角一扯,那些年少時捱得打似乎都沒有這次這般心甘情願,儘管或許大哥並不知道這件事的實情。
大哥的病情……他當真無能為力嗎?
突然覆蓋在雙眼上的手帶著慣常的涼意,可是都不及那心間突然湧上來的像是浸在寒譚中的徹骨冰寒,真是怕及了孤身一人的感覺……
“二公子,大公子吩咐屬下帶來了湯藥。”門外的聲音傳來,楚斐瑜手移開,那雙眼睛是如何的盛滿了深情,如濃郁的墨汁揮灑而成的水墨之作,比之尋常之畫更為的富有情感,似乎長而翹的睫毛上還沾染著淚水,但被一抹立馬消失了……
人緩緩起身,若是不能讓大哥放心,他這心中的愧疚將會永無消除的一天了,身穿一件單薄裡衣,那漸漸恢復過來血色的唇瓣透著一種魅惑的風姿,雖則比之自家大哥要年少四五歲,但是挺拔的身姿已經直追年長者,這張能夠讓傅明染失神的臉此刻神情溫和許多,不見了始終隱約可見的陰沉之色,世人都知道楚家二公子愛笑,更是一笑奪了多少女子的芳心,但是因著在其頭上的名聲……還是沒有多少人敢親近。
“端進來”屋內並沒有侍女或小廝侍候在左右,楚斐瑜坐在了桌子旁,其實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這體質雖然來的奇怪,但很是受用,只是看著右手心上那交錯的掌紋,當年出生之時因著家主的擔憂特意請了高僧為他占卦算命,說乃是天上的神人下凡,若是在塵世積福行善,且能功德圓滿重回仙位,但若是行不韙之事,這災禍將牽扯到身邊之人,自身也是不得善終。
當初認為的神棍之言,沒想到今日倒是不由得想起來,雖則大哥偶爾會提起這話,但他知大哥不是相信了這番言論,而是想要求他能夠中規中矩,不惹禍端。
然而……從小到大闖下的禍,若這話是真,不知道將是要報在誰的身上了,但願不是大哥……
“二公子,大公子還說若是您覺得好多了,就多到庭院走走,記得穿上風衣,外頭風大以免感染傷寒了。”進來的小廝看著眼前的人喝完了藥,將大公子吩咐的話也已經轉告了,終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楚斐瑜將藥碗放下,大哥沒有過來是因為在處理楚家生意上的事吧,他也是知道了緒方賭場被封之事,就算他這已經查明是冤情,賭場不久之後或許會重新開張,但好賭之人向來不喜贏錢之地發生人命之事,看來楚家這門生意也是做不起來了。
“屬下先下去了。”楚斐瑜點頭,既然身體確實好了,大哥忙於生意之事,那他就去處理自己“捅下”的簍子,而且傅大哥那裡還需商量一下。林老將軍之子在緒方賭場倒下,但不代表人是死了的……
更何況連祺正在辦的事,不知道結果如何了?
屋內只有一人,坐於桌子旁的人突然從懷中拿出一件東西,傅大哥在他入獄之前見面時拿給他的這個令牌……通體玄紫色,這樣的色澤很是獨特,上面刻著的弓箭樣式更像是皇家的東西,這樣的一個令牌應該是代表某個身份,若當真與皇室有關係,那傅大哥的意思是……讓他藉機會送給三皇子一份大禮。
只是這兩個月與傅大哥交往的越多,他越是看不明白,這樣一個城府頗深的男子,如何能安於一個傅家的家業,在這件接受他人陷害的事上,每一步的計劃都如此天衣無縫,甚至他確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能出獄的,要知道那衙門陳大人可是讓他“畫押認罪“了,儘管手段還有待質疑。
外人眼中傅家不願牽扯上皇家,也從未與皇室成員共事,但是發生了這件事,楚斐瑜原本的認知是發生了變化的,可事實上,傅家依舊未與皇家牽扯上關係,起碼明面上如此……
之後如何……還需要與連祺商談一番了。
傅家府邸
傅明染盯著正在整理被子的小念,嘴中一勺勺喝著紅棗湯,臉上的氣色還算不錯,纖細的手指點在桌面的動作竟是無意識的複製著自家大哥的動作,不知道小念是不是生氣了……
年歲未過,竟感覺這日子越發的難過,若不是昨晚意外之中的揪出了一直半夜在門外飄蕩的人,她還當真以為這一兩年越來越強烈的感覺都只是因為自己的幻想,想到大哥派人跟在她身後這麼多年……真是又氣又喜。
“小念,這湯不夠甜,能不能不喝了?”看著自己手邊這碗旁邊還有一碗,這補血之物,應該給那些精神不足的人補一補,少女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種讓人眩暈之感,明眸皓齒之間別有一番風姿。
“那誰……出來吧。”傅明染環顧了下四周,最後對著門外喊道,小念走了過來,不解自己公子這是在幹嘛。
並沒有動靜,傅明染隔著稍微遠了點,但還是能見到門外不遠處的大樹上確實沒有身影,不覺聲音提高了點,“若是不 出現,我就把昨晚你無意間看見我沐浴的事……”話還未說完,門口突然出現一男子,那微微低著的頭雖見不著神情,但是傅明染狡黠的一笑,大哥安排的人……似乎不懂玩笑。
“公子,奴婢請罪。”小念突然跪在了地上,若是公子沐浴之時這男子當真闖了進去,那她的過錯實在太大了,若不是昨日晚上沒有守在屋內,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愧疚之色出現在臉上,傅明染倒是有些苦笑不得,差點忘記了這裡還有一件事沒有處理完。
花景桓低著的頭,臉上其實浮現了幾抹紅暈,這張精緻的過分的臉上出現了名為尷尬的神色,倒不再是往日裡毫無表情那般讓人不能靠近。這下讓眼前的人發現了,不知道要怎樣跟明淵交代。
還有她所言……並沒有假,想起昨日晚上,若不是那不知從何處爬出來的蛇,聽見裡屋叫聲的他也不會貿然闖進去,只是當時裡屋的情形……確實是他失禮了。
不過……冬季出現的蛇,也太過奇怪了。門邊站著的人那雙漂亮的眸子閃著一些寒意,這件事還未稟報主子……但猜測不假的話,應該是府中有人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