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意,你不打招呼的便進了天靖書院當這教書先生,為父也沒反對什麼,但是這顧家……我說的話你根本是一句都沒有聽。”上座的人明顯的是在壓制自己的怒氣,而在怒火之下,似乎又有些自然流露的羞愧,齊涼意把這些都看在了眼底,依舊不動聲色。
“你是不是去顧家打擾人家顧老了?”齊涼意是沒有虛假的點了點頭,他都已經二十好幾的人,卻還是要聽著自家老爹的嘮叨,目光轉向一旁始終沒有開口的孃親,眼底示意了……
“老爺,涼意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還有好些話要與兒子說,你就消消氣吧。”溫婉的女子端起了茶杯遞在身旁滿臉怒容的人眼前,倒是接過了茶水之後,見著自己的夫人……默默的氣勢就焉下去了。
“娘,孩兒必定知無不言。”齊涼意很是明白這齊家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其餘真正做主的人是他那永遠遇事不會急躁的孃親。
“見著顧老這禮數不該丟了,你這孩子莫不是一時興起才想著去顧家拜訪那老爺子,還是說……另有打算。”齊夫人臉上浮現的笑意彷彿是將一切都看明白了,齊涼意看了家主一眼,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了。
“孩兒多謝爹孃這些年的養育之恩,雖然孩兒知曉不能從您老的口中得出我真正的身世,倒是孩兒必定不會做出損害齊府之事,所以……這就是我的打算。”在場的人只有三人,上座之上的人齊齊沒了言語,比之齊家家主一臉的詫異,身旁那副露出無奈與些許擔憂的面容還是讓齊涼意更為的滿意,果然娘是知道他已經知曉這件事的……
“涼意,你這孩子胡說什麼?你的名字可是寫在宗譜上的。”眼前的人震驚轉為隱忍的憤怒,下意識的看向身旁之人的臉色,見著那果然浮現的蒼白,接下去的話是萬不能再提了。
“寫在宗譜之上的名字可不是我的,而是……”齊涼意這才注意到眼前那剛剛還三十左右的女子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眼底的痛楚清晰的折現出來,滿是悲傷……
“娘……孩兒……”齊涼意住了口,這件事對於為人父母來說,應該是最殘忍的打擊了。
“織繡,你先去休息吧,這件事我來處理。”低沉的語氣也沒有掩飾住透出來的傷感,那個夭折的孩子只是與他們無緣而已……只是這件事卻成了他們倆的心病。
女子搖了搖頭,愁倦的面容上還是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只是抓著自己夫君的手力氣是重了幾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正色過來的人儼然自成威嚴,看著眼前他們親自撫養長大的人,如今……他們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當初的諾言了。而這孩子……也是救了織繡一命的。
齊涼意目光有些幽深,不管事情過了多少年,事情本身未變……他也等了六七年了。
“十五歲生辰那日得知的。”若不是他因著高興特意想在宴會還未開始前將自己精心準備的畫作送給爹孃,也就不會聽到那段對話了。
七年前……
“老爺,這件事不論何時都不應該提起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若是我們的意兒也能平安長大,那該……”
“老爺,我們的意兒已經陪在我們身邊十五年了,還會更久。”
後面那段話他站在門外是聽出了哭腔的,只是那五個字一直在耳邊環繞……我們的意兒……我們的。
他竟然不是齊家的孩子……可是他也清楚的記得,當日自己在門外是笑著離開的,笑著出席了宴會,笑著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然後,徹夜未眠。
如今……家主那般無奈與痛惜的神情應是當年他沒有見著的模樣。
“是嗎?這麼久了……”應該是在回憶往事,這聲嘆息包含太多東西了,但他自身明白,齊家不欠他任何東西,反之,不管是因何緣故,都是他欠了面前兩人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償還不清的。
“涼意,你還是孃親的孩兒……娘其實察覺到了,只是娘……不想讓你離開。”這話……讓齊涼意眼眸幽深起來,他神情柔和的看著眼前的人,輕微搖了搖頭,有些表露無奈的神色,他並沒有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