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伯衡收到了一封來自赫斯塔的長郵件。
信中不僅包含了赫斯塔的問候,還附帶著一封老人的長信,從赫斯塔前文的介紹中看,這就是那位兒童教育專家帕卡特。
他立刻切出郵箱,開始檢索這位老人的來歷。在簡短地閱讀了對方的履歷後,他意識到這就是一位典型的第三區高知老太太。伯衡不太喜歡跟這類人打交道,一方面是因為對方身上總是散發著一種難以掩蓋的精英式傲慢,再則她們身上令人難以理解的道德觀和價值觀也往往讓人難以跟她們和平共處……不過平心而論,單從著作與經手專案看,對方確實經驗頗豐。
繼續讀下去,伯衡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整個上半身也微微前傾。帕卡特在信中提到了幾個白銀時代孤兒院的例子,其細節可謂切中要害,隨後,她從多個角度指出了這樣的養育方法不可行的原因。在信的末尾,帕卡特簡單地舉了幾個自己在貧民街區辦學時的案例,並給出了一些簡略的養育原則。
「眼下,我受簡·赫斯塔女士僱傭,為她在農場辦學。但出於我個人的願望,我非常希望能親自到貴方看一看,併為你們在密林中的兒童中心提供一些諮詢建議——這一切都會在赫斯塔女士的陪同下進行。如果貴方需要,那麼下一次我會同赫斯塔女士一同前往你們那裡……」
伯衡立刻列印了這份郵件,小跑著去了阿吉的住處。兩人商量到深夜,決定不將這件事提交黨內討論——他們太需要一個像帕卡特這樣的顧問了,不提交內部討論,就不會有被否決的風險。
“你重新把這封郵件修改一下,把一些太書面的詞換掉,”阿吉道,“明早我們就把它當作學習材料,先和蠻納她們過一遍——有些地方信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用等她過來再改,現在就可以動起來。”
“好。”伯衡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阿吉一笑:“難怪上次她們過來的時候,我看赫斯塔對我們的學校那麼感興趣,原來她在那邊也在做一樣的事。”
“她那個規模不大,”伯衡道,“應該就是一時興起。”
“沒事,你們能找到這樣的共同話題也好,”阿吉道,“我能感覺到,她和深錨那些人確實不太一樣。”
伯衡笑了起來,望向阿吉的目光帶著幾分“我早說過了”的意味。
“去吧。”阿吉道,“辛苦了。”
一整個下午,伯衡都坐在自己的房間修改帕卡特的郵件。
改郵件本身不難,但十分繁瑣,他需要將那些文鄒鄒的語句全都換成即便是蠻納這樣從未去過城市的山民也能理解的用詞。
在初步完成後,伯衡仍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他又反覆讀了幾遍,仍找不出癥結所在,於是他離開房間出去散了會兒步,算是短暫地清空一下自己的大腦,等再回到桌前,他終於一眼認出了那個讓他始終感到有些生硬的部分。
在帕卡特的郵件中,一談到照顧孩子的成年人,她使用的詞彙都是“撫育者”“照料人”,但這些詞實在太拗口了……哪有人會在日常生活裡使用這種稱呼呢?
伯衡微笑著敲擊鍵盤,一鍵查詢並替換,將所有的“撫育者”與“照料人”都改成了“母親”。
……
傍晚時分,科維希克的汽車再次停在了農場的入口。
上次為了吸引赫斯塔的注意,他特意駕馬車前來,然而從結果看不僅沒有達成目的,反而引起了對方的不快。雖然他不是很清楚原因,但這次他老老實實換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