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凡的任命包含著楊崇對河套有希冀,河套歷來富裕,東西可二千里,南北遠者八九百里,近者二三百里,三面都能引黃河水灌溉,土地肥饒,可耕可牧,史有“黃河百害,唯富一套”之說。秦漢時期,河套都是關中的糧倉,後來只是胡族勢力日益強大,在力量此消彼長的情況下,變成了牧區。
楊崇讓各地官府都進行過試種,圈定了小麥、水稻、大豆、高粱、甜菜等作物,另外鼓勵百姓種桑種果樹,希望把河套地區變為塞外米糧川。屯田軍就是加大當地農耕的密度,建立新的軍鎮城市,為後面與突厥長期的貿易做準備,河套長期受胡族影響,當地民風彪悍,各族胡人其實佔據著人口優勢,只是因為在中原呆久了,這些人不再享受遊牧生活,只想著在河套安家樂業。
以往與漢族的矛盾時常爆發,關鍵還是在資源上的落差,一旦吃不飽,就被有心人搬弄是非,扯出各種似是而非的話題,司馬凡在上縣的幾年光陰,在這方面累積了足夠的經驗,是政事堂相信他的原因。
突厥除了靠近大隋的四鎮,其餘部落和鐵勒人一樣,散處漠北,人不耕織,地無他產;就連鍋釜針線這些日用品都需要中原製造,綢緞絹布等東西就更不用說了,如果不能拿中原的物資,突厥就會陷入困境。楊崇的設想還是貿易解決這個問題,計劃將大量的工坊擺在河套軍鎮,就近與突厥貿易。
為此在銀川城,楊崇專門與司馬凡討論過這個問題,統萬、銀川、賀東被楊崇確定為屯田三鎮,利用市場開放,互通有無,吸引草原上的胡民投奔河套,變成中原的農民。河套地區的農耕面積有限,屯田軍就是保證耕田在國家手中的手段,要是放到郡縣,當地豪強和士族恐怕早就會佔為己有。
關於獨孤篡的任命,楊崇就比較謹慎,先去信詢問獨狐篡和徐世績以後,才把雲中都護府擴大到上谷以北,與安州連在一起。至此,營州、安州、雲中、代州、太原、豐州、河西成為與塞外各族對峙的一根長鏈,大隋築起了一道防線。
胡族中唯一得利的是佔據閃電河的突利,在接到頡利可汗的命令後,突利曉得自己的兵力不足,表面上出兵,但是與劉黑闥暗中達成協議,在安州以北做做樣子,從頭到尾一仗沒打。楊崇預先給南陽公主去信承諾,不管打成如何情況,只要突利維持和平的願望,他會保留榆林城和大利城的局面,只拿回大隋的土地。
在戰事結束的時候,楊崇遵守了諾言,在劃分地盤的時候,甚至連西域十五城都留給了突厥,讓突利信心大漲。所以面對頡利可汗的憤怒,突利也很生氣,自己給突厥留下了希望。所以這次突利派出了自己的使者結社率,和契丹使者窟哥、流鬼國使者屹石生齊一起入朝。
流鬼國在北海之北,北至夜叉國,三面大海,南去靺鞨船行十五日,百姓依海島散居,掘地深數尺,兩邊斜豎木建造房屋。平時都穿著皮衣,依靠鹽魚之利,與靺鞨、契丹貿易生存,擁兵萬餘,鐵箭骨鏃;窟哥這次去做生意,說中原局勢變化,流鬼國便派屹石生齊前來,跟著契丹朝拜大隋。
楊崇是在內德殿擺宴招待各國使節,園林曲徑通幽,大殿昂首挺立,崢嶸怪石和雄偉的建築體現了巨大的落差;正是秋季,菊花開放,從路旁到殿上到處是用菊花擺成的圖案。殿前建造了兩個高達兩丈的爆竹塔,“劈劈啪啪”聲音中,火光爍跳,濃煙和火屑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十二列隋軍甲冑閃亮,怒馬鮮衣,旗幟飄揚;禮部的官員在殿外迎接各地的來賓。
結社率沒想到的是自己在長安見到了薛延陀的使者渾金折、回紇使者袁紇強、室韋使者貫南達功。薛延陀、回紇是突厥的敵人,前來長安肯定是尋求大隋幫助的,但是貫南達功是南室韋的使者,不和突厥一起,擅自前來,那就是有了異心;不過當著大隋禮部的官員,結社率還是忍下了怒火。
楊善經看見,只能感慨結社率成熟了,不再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子,知道了規矩和隱忍,想必突利更加有進步;楊善經看看楊崇的排場,微微搖搖頭,楊善經等人當年都見過彩虹彌天的景象,今天已經猜到是楊崇裝神弄鬼,只覺得時間如流水,一晃都快十年了。
百濟的使臣尉仇明、新羅使者樸司南、倭國使者犬上三田耜看見楊善經,都過來拜見,畢竟突厥名義上也是高句麗的宗主國,是一個大國,不能得罪。尤其是倭國,使團是跟在高句麗後面一起到長安的,更覺得底氣不足;只有新羅,剛剛和大隋聯手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樸司南春風滿面。百濟在關鍵時候搖擺,眼看著是自己的利益,被新羅輕巧地取走,尉仇明就是無比怨恨,對國內那些庸人是一百個不滿。
最受人矚目的是高句麗使團,號稱高句麗第一智者的所夫孫取代了淵文生,成為正使,淵文生退為副使,兩人談笑風生地一路走來,與大隋禮部的官員客客氣氣,一點不像還在對峙的雙方。各方面都在猜測,是高句麗的國策有所改變,還是準備長時間地與大隋談判,依舊是邊打邊談。
西突厥的使者是統葉護的族弟阿史那泥孰,阿史那泥孰一直來往於西突厥和高昌,楊崇進入長安後,阿史那泥孰就滯留長安,負責西突厥在高昌、長安、張掖的三處驛館,阿史那泥孰乾脆做起了貿易,和統葉護成了一個千泉商行,完全模仿楊崇在中原的舉動,目前已經是西突厥第一大商行。任何人都看得出,阿史那泥孰是各國使團中最輕鬆的一個人,和他交談的不是禮部的官員,而是越王府的部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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