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楊崇已經到達武威郡,於仲文和虞世南走後,局勢變得極其惡化,金城郡等處先後關閉了行商通道,西域商人都改走吐谷渾路,前線都在秣馬厲兵。聽說虞綽到了,楊崇特地派郡守梁碩在城門迎接,經宇文愷補腦,楊崇才曉得虞綽與虞世南、庾自直、蔡允恭等人齊名,是朝廷的文翰待詔,所以特地請梁碩幫忙接到了郡守府。
虞綽四十多歲,身長八尺,姿儀俊偉,雖然一路顛簸,但是態度從容,依舊不脫不羈的張揚;楊崇和虞綽一番交談,便發現虞綽比虞世南現實得多,對楊廣和隋朝的局勢看得更加透徹,兩人相談甚歡。或許是逃難過後的昇華,虞綽不再拘泥一些不必要的面子問題,很痛快地表示效忠楊崇。
辛大德和虞綽年紀相仿,同樣願意留在楊崇身邊,兩人混跡宦海多年,都明白楊崇能撐起這麼大一個攤子,對用人肯定有自己的主意,有些事不用強求虛名。看楊崇的架勢,遲早會和楊玄感一樣,與楊廣較量一場,若是敗了,在意這些虛名無用;倘若勝了,還怕沒有官職給自己。
從頭到尾,楊崇沒有告訴虞綽,救他是虞世南的建議;虞綽畢竟是楊廣要殺的囚犯,虞世南還要在楊廣那裡做官,這件事宣揚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虞綽也沒有問,楊崇既然敢救自己,在長安、江都肯定有無數的眼線,不該知道的事情就不能問。
這件事的作俑者虞世南此刻已經快接近長安了,道路平坦,馬車的顛簸明顯好了許多;後面的馬車上是寂寞的於仲文,再後面是長長的車隊。於仲文這次真的是孤身前往江都,白山鐵勒沒有派人來,契苾哥楞上了一道奏摺,表示自己已經依附大隋,只是高昌郡的一群平民百姓,不敢以部落自居,所以沒有資格覲見。
楊崇準備的禮物算是過得去,獻給聖天子楊廣一車青細鹽、一車頂級的葡萄酒、一車烏江大米、一車安息茴香料、一車玻璃器皿、一車香皂、一車高昌棉、一車煙花、一車魚露、一車波斯毛毯,另外加兩百匹好馬;送給代王楊侑的是一車煙花、一車餅乾、一車烏江大米、一車葡萄乾。
餅乾是個新鮮的玩意,虞世基嘗過,又松又脆,味道可口,河西商行推出後,迅速風靡張掖,成為有錢人的喝茶點心;搶先下訂單的是軍隊,這玩意比隨身攜帶的米粟強多了,可寇九珙哪有那麼大的生產能力,成本也不合適,死活不接單,最後還是楊崇拍板,只提供給出徵的百夫長以上軍官。
虞世基嘴角露出一絲危險,楊崇表面上整天說惶恐不安,其實該為朝廷百姓做的事一樣沒拉下,這樣的人不是天性醇厚,就是有著極強的信心。至於惶恐不安,聖天子上臺後,就沒誰能鎮定過,自己的大哥虞世基越來越貪財狡詐,都快變成另外一個人,其實和楊崇是同樣的心理原因,越來越想掌控局面。
骨儀和李偉節一聽於仲文說就曉得不好,直接把於仲文兩人請到尚書檯,衛玄當即下令關閉長安與河西的通道,郭榮一軍回防金城,讓修整了一段時間的李淵再次出兵。代王楊侑對楊崇的禮物沒有意見,直接讓宮女拿出部分餅乾和葡萄乾請大夥品嚐;至於於仲文的使命,楊侑並不關心。於仲文和虞世南都沒有表態,衛玄做的只是備案,最後的決定權在江都的聖天子楊廣和中樞的手裡。
會議散後,衛玄把於虞二人請到自己的辦事房詢問,張掖的行動怎麼樣了。於仲文搖頭說:“楊崇謹慎得怕人,崔弘度一死,崔弘肅退休後,楊崇不僅自己關閉了和博陵崔氏所有的聯絡途徑,還勸崔賾少與河北來往。你們安排的那個拓跋搏是假的吧,現在還在大牢裡,我和他見過兩次面,他說曾被人跟蹤過,卻不曉得逃走,廢物一個。”
衛玄無法回答,真假他也不知道,衛玄知道的是,派去河西的人只要沒殺死楊崇,回來也是死。但是這種話無法說出口,有時候情報戰的慘烈程度遠超過正面戰場,因為陰暗面更多,出意外的機會更多。於仲文看衛玄的表情,心中更為不快,回去住了一晚上,閉門謝客,第二天就出發往江都。
一路蹉跎,讓於仲文和虞世南始料不及的是,到了江都,於仲文受到了高規格的歡迎,納言蘇威親自帶隊在城外相迎,虞世基、宇文化及等人都在場,顯示出朝廷對於仲文的重視;虞世南悄悄問虞世基才知道,原本中樞接到長安的奏章是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即出兵踏平河西,可是一連數日,關中八百里快馬告急,前線戰局瞬息萬變。
首先毋端兒從李淵和張瑾的縫隙間摸回絳郡,竟然一舉殺了柴保昌,絳郡百姓再反;跟著被楊廣殺死的李渾族人李弘在扶風造反,聚眾十萬,自稱唐王。張瑾、李淵各自追回河東、關中後,延安劉迦論舉兵造反,封嵇胡劉鷂子為大將軍,自稱皇王,建元大世。
和李弘、劉迦論相比,毋端兒再能打也只是流寇,那兩個可是豎起了帝王的大旗,是要和大隋爭奪天下的,重臣們很自覺地把矛頭調轉到李劉二賊身上。此刻君臣們能看得清楚局面,必須穩住楊崇,楊崇一旦出擊,郭榮他們便會腹背受敵,弄不好隴右、河東、關中都會不保;只要楊崇窩在河西不動,劉迦論等人遲早會被消滅乾淨。
再說,這次各地郡州,只有河西、益州、嶺南、流求等處送來了大量的禮物,等著中樞開口要物資,再被宰上一刀;中原各地、江南關中全部是等著楊廣開倉救濟的壞訊息。楊廣嚥下了這口氣,認可了楊崇替孔穎達、房彥藻求饒的奏章,開出了兩千套鐵甲的籌碼,還準備再要楊崇獻上一批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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