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雄信和索延壽按照楊崇所說,沿著酒泉郡北上,一路尋找長城的斷垣,直到黑河的盡頭,河水分流入東西居延海。東西居延海相距一百五十里,正好和黑河形成一個三角洲,水草豐美、野生駝羊成群。從黑河上游的弱水,一直到居延海和沙漠的邊緣,軍隊看見了綿延數百里的防禦塞牆和烽燧,還有若干城、鄣、關、亭,東北方向一直延伸往五原塞外。
彭遼納悶地說:“這地方只適合放牧,種糧食費太大的勁。”
單雄信笑笑,不睬他,帶人選了黑河東岸一座還算完好的城堡作為臨時官衙所在,城堡大約一畝半地,前有六米高的關門兩側是兩座長方形門樓櫓,樓櫓外築土坯關牆。烽火臺在關門西南側,夯土築成,堡內有迂迴夾道,院落、住室、灶房、倉庫緊緊有條,一看就知道原來是軍隊的營房。
單雄信出發的時候,楊崇已經透了底,居延都尉府是西漢時期居延地區的最高軍事指揮機構,隸屬於張掖郡太守管轄,下設三大侯官,分別為北部一線的殄北侯官、西部一線的甲渠侯官、南部一線的卅井侯官。楊崇的目的並不是恢復原有的防線,而是要刷存在感,將張掖的榨場建立在這裡。
果然沒幾天,就有一隊突厥騎兵路過,看著隋軍的大營非常詫異,等見到索延壽帶領的一隊隋朝突厥兵迎上去,雙方立刻進行交談,得知張掖郡有意在居延海進行交易,對方立即同意帶著信件回去。十天後,兩千騎突厥軍隊趕來,為首的是牙廷設在五原郡之北的莫賀咄設咄苾,始畢可汗的三弟。
單雄信列陣相迎,自我介紹後,遞上楊崇的一份公函;得知張掖郡準備在居延海設立都尉府管理榨場,咄苾大喜,操著熟練的漢語說:“楊郡守是我故交,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麻煩單將軍回覆楊郡守,我同意你們設立都尉府,每月初一、十五進行交易,我會派軍隊在這一帶加強巡邏,不讓馬賊破壞我們的合作。”
單雄信暗想,楊崇和凌敬的設想果然一點不錯,咄苾和始畢可汗一樣雄才大略,看重的是長遠之策,對眼前的利益一點也沒有短視。咄苾在草場上擬了一份清單交給單雄信,就帶著隊伍回去了。
接到單雄信的報告,楊崇組織了一批商人跟著寇九珙到居延海交易,咄苾派來的是執失部酋長執失思力,雙方在軍隊的關注下交換了商品,皆大歡喜。很多突厥和粟特商人對單雄信順著二十里路在廢棄烽火臺改建的七座石屋很感興趣,當場就有人租下來,張掖來的商人在居延都尉府後面有一排土屋居住。
第一次榨場結束,單雄信留下百里濤一千人留守,就撤軍了,六個月一換防;索延壽另外率領一千騎兵在居延都尉府以南百里外的弱水旁紮寨,保證居延海到酒泉的道路暢通,順便招募蕃兵。索延壽派出的斥候深入各個方向,發現突厥的騎兵也在保護商隊,防止馬賊搶劫。
如此輕易地建立都尉府和榨場,讓楊崇有那麼一絲喜悅,興沖沖地在府裡轉悠,姜菲等人還沒搬過來,只有張果老和寇九珙住在後面。寇九珙去忙業務了,楊崇只能一邊看著張果老照顧花和藥材,一邊和張果老閒磕;張果老老而成精,自然清楚楊崇現在在擠壓突厥的興奮中,也不說破,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
楊崇突然望著幾盆植物發呆,竟然忘了說話,植物莖直立,矩圓形葉子,一看就不是中原的植物;張果老笑道:“這在南方叫莙薘菜,大食產的藥材,聽說嶺南已經有人在種植了;不過南方送來的藥材都是青梗,我看白梗的稀罕,就從波斯商人手上買了二十粒種子,兩年下來,只長活七株,不過你放心,今年結果,四十幾粒種子全被我種下去了,一定能結果實。”
楊崇低聲下氣地問了一聲:“能讓一株給我嗎?”
張果老指著最不好看的一株說:“這株給你。”
楊崇立即拿起張果老鬆土的鐵鏟,把植物的根挖了出來,錘形的紫色肉質塊根上參雜著白色,生長著大量鬚根;楊崇掏出隨時帶的匕首,把根頭和根鬚切掉,從根體上切下一小塊,擠出幾滴汁到碗裡,嚐了嚐是甜的,又切了一塊弄給張果老嘗。楊崇想了想,又切了兩小塊根,和張果老生吃掉,也是甜的。
楊崇已經能肯定,這就是甜菜,或許是人工栽植的技術還不行,與後世的甜菜形狀上還是有差異的,肉質塊根也小得多。楊崇嚥下甜菜根,問張果老:“南方的那種莙薘菜根塊大嗎?”
張果老嘖嘖道:“根塊更小,只有這種的三分之二大,做藥的時候,大部分已經幹了。”
可不是,大隋沒有冰箱這些東西,千里萬里走來,到中原已經是幾個月,甚至一年以後,要是還有水分反而是怪事。楊崇想了想說:“果老,這件事暫時保密,除了你我,就是九珙知道,讓九珙已採購藥材的名義向波斯、大秦、西突厥買種子和活的植物,哪怕價錢高一點也沒關係。我會請元家、崔家到南方尋找莙薘菜的種子和植株,雙管齊下。”
張果老同意,一種引進的植物如果能吃,那就不是用錢能衡量的,張騫從西域帶回核桃、葡萄、大蒜等植物,現在在河北、河西等地廣泛種植,不知道造福多少百姓。莙薘菜如果最後能走上餐桌,那比什麼都強。
楊崇給元襲人寫了信,讓張果老列了五種南方的藥材,把莙薘菜混在其中,讓元襲人安排人去南方採購;楊崇還是有點私心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洩露秘密。元襲人能找的肯定是老殘和元家的人,一旦採購必定會被人知道,單列一種藥材太明顯,寫上五種就是個迷惑的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