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科納和奧貝雷恩各帶了五名扈從,他們駕著四輛越野車,跟隨在裡高雷的車後,一路向阿斯莫疾馳而去。裡高雷注意道,這些扈從除了隨身的手槍外,根本沒有帶任何重火器。萊科納和奧貝雷恩身上則連槍械也沒有。
子夜時分,飛馳的車隊抵達了阿斯莫,並且將這個安靜的小鎮從睡眠中驚醒。簡單地說明來意後,萊科納和奧貝雷恩檢查了蘇曾經住過的房間,並且詢問了幾乎所有與蘇相關的人員,包括了伯恩。一些懷疑是蘇用過的東西則被提取和儲存。
萊科納的扈從幾乎都是偏重於戰力,而奧貝雷恩的手下則包括了一名生化學家,一名機師,一名通訊和電子專家,一名獵人,以及一名戰士。
蘇在阿斯莫的人緣不好也不壞。很多人喜歡這個安靜且神秘的年輕人,何況他的眼睛是如此迷人。也有同樣多的人討厭蘇,討厭他那太過漂亮的眼睛。不管是哪種人,看到了暗黑龍騎的洶洶來勢,以及佩恩公司的沉默,都明白蘇要倒黴了。討厭蘇的自然興高采烈,回答問題時不免添油加醋,額外的給蘇按上了許多罪名,恨不得他早點死。那些喜歡蘇的開始並不願意配合,因此也就吃了不少苦頭。萊科納的扈從折磨人都是行家。就連伯恩的意志也僅夠抵抗半分鐘,因為簡單的詢問之後,萊科納的一名扈從就直接拔去了他的二片指甲。
唯一抵抗到底的反而是個女人,那個在酒吧裡試圖誘惑蘇的女人。她長得還不算差,但並不是萊科納喜歡的型別,或許是由於在荒野中成長的童年,或許是近幾年的縱慾生活,萊科納在她身上嗅到了變異組織的味道,不由得興趣全無。而且他從來都很缺乏耐心,所以幾分鐘後,用於刑訊的旅館內就冒出了紅得有些妖異的火光和女人淒厲的慘叫。
當奧貝雷恩和裡高雷趕來時,只看到了一臉無所謂的萊科納和地上女人焦黑的屍體。奧貝雷恩嘆了口氣,卻沒有多說什麼。
車隊在阿斯莫簡單地補充一些水和油料,並且休息了兩個小時,等到天色微明,就向阿斯莫的叢林駛去。
那個死去的女人據說是佩恩公司老闆的情人,然而由始至終,直到車隊離開阿斯莫,也未見佩恩公司的高層露過面。
藉助還不算十分明亮的天光,奧貝雷恩和獵人扈從在叢林中仔細地搜尋著。奧貝雷恩的扈從是裡高雷曾經見過的最好的獵人,幾乎對叢林中的一切都瞭如指掌。雖然事隔數日,但那獵人彷彿當時在場般幾乎是沿著麗當日的路線行進,並且發現了被槍彈打斷的樹杆。而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奧貝雷恩則與獵人扈從幾乎在同一時間望向了不遠處的那座小樓。
裡高雷站在隊伍末尾,但是已經將一切細節都收在眼底。萊科納是單純的實力強大,然而奧貝雷恩卻令他看不透。這個灰髮灰瞳,面容純淨的年輕人掌握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些,甚至於包括了繪畫這類在荒野全無用處的技能。但奧貝雷恩本身的主能力究竟是什麼,到了哪一階,卻還是完全沒有概念。
扈從獵人和奧貝雷恩用去了整整半個小時來搜尋小樓上下,最終踏入了蘇與麗激戰的房間。一進房間,經驗老到的獵人就敏感地吸了吸鼻子,對他來說,這間房間裡有極淡的蘇的味道。這可是極為罕見的事。要知道,他們完全是靠追蹤麗留下的痕跡才能找到這裡,在整個叢林中,蘇都沒有給他們留下哪怕是一丁點的線索。
能夠進入房間的只有扈從獵人和奧貝雷恩,其他人都留在外面,以免無意中破壞了線索。扈從獵人仔細檢查過整個房間後,目光落在了靠在牆邊的長桌上。長桌邊緣與牆壁的接觸處有明顯的破損,牆壁上也有大塊的劃痕,痕跡看上去很新,似乎就在不久前桌子與牆壁進行過劇烈且長時間的碰撞和摩擦。
獵人自揹包中取出了幾管噴劑,交替著噴在了長桌上,然後取出一個透鏡仔細觀察。透過這片濾鏡,可以看到桌面上浮現出一個模糊的上身輪廓,曲線凹凸有致,骨架相對來說比較精緻纖巧,應該是屬於一個女性體,輪廓邊緣則是連續的彩色線條。這些線條代表的是不同時間,由此可以大致判斷痕跡的由來和運動軌跡。
獵人大略一看,已經明白這裡發生過什麼,於是將透鏡遞給了奧貝雷恩。奧貝雷恩接過來看來看,雙眉微皺。他當然也知道了這裡發生過什麼。略微思索後,奧貝雷恩向獵人投去一個眼神,搖了搖頭。
扈從獵人有些詫異,不過無條件服從主人是他們的使命和職責。
當萊科納和裡高雷等人終於能夠進來時,桌面上的噴霧已經完全蒸發。他們所得知的是在這個房間中發生過激烈的搏鬥,並且蘇留下了痕跡,主要是氣味。對於強化過三階嗅覺的扈從獵人來說,從這極淡的氣味勉強能夠分辨出蘇的行蹤。如果蘇刻意掩飾,也就無從追蹤,但蘇休息過的地方,尤其是精神和身體放鬆的時候,還是多少會留下點痕跡的。
萊科納不知道的,則是這張桌子上曾經發生過的,長達一個小時的激烈戰事。
萊科納思索片刻,說:“蘇沒了手槍,看樣子也沒有備用的傢伙。那麼接下來,他第一件應該做的事就是補充一把近戰武器。那麼我們應該先去附近的聚居地找找線索,康文,把周圍的聚居點都列出來。”
奧貝雷恩帶來的電子專家取出一臺厚僅一公分的平面電腦,開啟後在螢幕上點了幾下,就調出了一張地圖。根據地圖上的標識,叢林周圍一百公里內有三處聚居地。
萊科納隨手在地圖上劃了個半圓,將三處聚居地穿了起來,說:“就按這個順序,一個一個地找。”
那名生化學家插話道:“我認為,我們應該首先檢查一下這座叢林,確定入侵者不是來自於這裡的原生體,再去追蹤那個人。”
萊科納略皺眉頭,道:“這樣吧,奧貝雷恩負責這裡的搜尋,我去追蘇。這裡搜尋結束後,儘快趕上來和我會合。奧貝雷恩,你看如何?”
奧貝雷恩點了點頭,道:“我應該會在這裡用上兩天時間。兩天後我去找你。”
此事就此議定。
在萊科納一行人離開叢林時,蘇正無奈地看著自己面前滿滿的一杯烈酒。這酒酒氣刺鼻,而且是舊時代的酒。雖然不算是什麼昂貴的名酒,但是年份已經保證了這杯酒的珍貴。酒氣中,又有種隱約的辛辣味道,蘇的肌膚更是有隱約的針刺感。這杯酒的輻射程度還說得過去,在野外求生的成年人能夠承受。當然時間久了也可能發生變異,不過作為僱傭兵,誰知道能不能活到身體發生變異的時候?
圍繞著桌子坐著的,是十二個外形粗曠、神態如虎似狼的彪形大漢,個個露在外面的肌膚上都看得到明顯的傷疤。為首的男人已經四十多歲了,體型之巨大簡直足以把蘇完全裝進去。
桌子很精緻,是舊時代的精品,房子卻很簡陋,四面漏風。桌上的食物主要就是各種烤肉,從兇暴鼠、腐狼直到不知出自什麼生物的變異肉塊。肉很多,酒只有一瓶,而且半瓶已經倒在蘇面前的杯子裡,看得蘇苦笑。
這一桌裝束和流民乞丐差不多的粗糙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獵鷹僱傭兵。破敗的總部和只比四處流浪的暴民稍好的食物,就是他們用來招待蘇的東西。獵鷹僱傭兵在附近一帶十分有名,他們完成任務的成功率和效率口碑頗好。但是僱傭兵是一個高傷亡的行業,獵鷹卻沒有象其它僱傭軍那樣拋棄傷殘的隊員,而是把他們集中到附近的聚居地中供養起來,這是一筆非常龐大的開銷,幾乎耗盡了獵鷹所有的收入。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贊同獵鷹首領的政策,所以到了現在,這隻隊伍就只剩下了十二個人。為了賺到更多的錢,獵鷹不得不為附近的公司賣命,接下一些其他傭兵可能會猶豫的高危任務,衝殺在戰場的第一線。
看著面前滿滿的一杯酒,蘇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並不喜歡喝酒,特別是烈性的劣酒,但面對也許是這隻隊伍最後的一瓶酒,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去拒絕。
正如K7的指揮官所說,狙擊手在哪裡都非常受歡迎,特別是獵鷹這樣的傭兵隊伍。在遠端爆炸武器非常罕見的現在,狙擊手是壓制對手重火力的主要力量。所以蘇一到獵鷹的總部,並且說出是K7指揮官介紹來的,就立刻受到了獵鷹首領最熱烈的歡迎,力邀蘇加入獵鷹。
K7指揮官有一件事情忘記了說明,那就是他與獵鷹首領年輕時是可以性命相交的朋友。儘管在這個動盪年代朋友遠遠比變異的生物少得多,但是曾經並肩作戰過的男人,還是很容易成為不變的朋友。所以K7指揮官介紹過來的蘇,立刻得到了獵鷹首領的信任。
蘇只想接一兩個任務,再順路向西方探索,慢慢向更遠的地方轉移。沒想到遇到了這樣一隻過於另類的傭兵隊伍。
蘇苦笑,轉過臉來,正好看到獵鷹首領那張笑得燦爛之極的大臉。
“其實……”蘇開口,房間裡立刻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望著他。其實,這是自從到了獵鷹總部後,蘇還一直沒有機會說些什麼,時間都被獵鷹首領的滔滔不絕給佔了去。見蘇打算說些什麼,房間中有老有少的粗糙男人們一個個目光炯炯,目光中有希冀、有熱切、有不安、更有患得患失。由於缺少狙擊手,獵鷹幾乎每次出任務都會有傷亡。而以獵鷹的現狀,幾乎是死傷一個就會減少一個可用的成員。
房間中越來越安靜,一種不安的氣氛開始蔓延。不止是房間中的十二個大男人,門口窗戶處還悄悄出現了幾個女人、老人和孩子的面孔。這裡的女人幾乎和男人們同樣粗糙,也同樣有著對生存的熱切渴望和對這片土地的熱愛。極度貧瘠的荒野中,也惟有獵鷹這樣的另類,才會收留完全沒有價值的老人和殘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