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姑蘇這邊,董建與清遠正僵持不下,卻見周雲開上前來對著清遠行禮道“清將軍,董將軍說的無錯,乾脆換乘車轎,還可以與我們同行,正好一路有個照應,可以叫清將軍不要再遇到匪賊。”
清遠知道自己一個人無法反駁,況若是再遇到劫匪自己也對付不得,好在現在董建並不知馬車裡有金子,還不如隨他一路來掩護自己。遂硬著頭皮應允下來。
“恭敬不如從命。”清遠一拱手,兇狠的望向周雲開。
周雲開卻雲淡風輕的一笑“客氣。”
清將軍,無奈了,這錢叫你運送至揚州小侄還有大用,只要過了這姑蘇,還有大約三百里的路途便到了揚州,只要到了揚州,這錢就算是被董建發現,被董建私吞也無妨了,接下來,看我的。周雲開面色微正,心中想到。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一路上有清遠將軍作伴,豈不快哉!”董建大喜,拍了拍周雲開的肩膀,暗喜他辦了件對事。
“只是到了寒水關,董將軍定要將馬車歸還於我!”清遠面色冰冷。
“自然自然,我圖你幾輛破車做什麼。”董建大喜,傳令下去,即刻趕路進發揚州。
周雲開更是大喜,事情都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只要金子送到了揚州,便可一切安然無恙,全全在計劃之中。
“請吧,清將軍。”董建一揮手,請清遠上了自己的車轎,自己則坐在了清遠馬車上還伸著懶腰喊著“舒服舒服,坐了一路的錦緞軟椅,還是馬車板子實在。”說著還大力的拍了拍馬車。
清遠驚出了一身的汗,只哼了一聲,便與董建一道啟程。
周雲開坐回了轎子中,遮下轎簾的一刻,心跳起來,又激動又害怕。無法平靜。此去揚州三百里,快馬的話,不到明日日出便可抵達。心裡盤算著就開啟了側簾對著董建朗聲道“將軍,快馬通傳揚州官員否?你我去了就算了,還有清將軍跟著,日夜兼程奔波要洗塵接風才是啊。”
“不必!老夫不進城,到了寒水關就好。”清遠在車轎上如坐針氈,心中思量到底該如何將車馬送去揚州後再從董建手上將馬車要回。
“那怎麼行,不進去揚州就是董建招待不周了,不可以不可以。”董建連連拒絕,說什麼都要清遠跟隨。順便傳令下去快馬先到揚州備飯。
清遠不再言語,閉目養神卻心跳如擂鼓,一路上馬車還顛簸,每顛簸一次就叫清遠心突一下,最後嚇得睡也睡不著,又無法精神,渾渾噩噩的跟著馬車走,只能見招拆招,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車子就這樣行了一夜,周雲開與清遠也擔心惦記了一夜。周雲開的心始終提著就沒放下過。馬車吱呀吱呀前行,身後與身前騎兵踏馬的噠噠響聲。路過高坡時的黃土飛揚聲,路過河邊時的溪流流淌聲,一路上週雲開算是聽盡了聲音。
天色漸明,晨起冷風鑽進轎子,叫打著瞌睡的周雲開精神起來。突然一股惡臭襲來,掩住口鼻又忽聞大小哭聲不斷,掀開轎簾看去。
以前總以為災難只是各路文臣筆下的酸墨,再加上幾滴矯情的眼淚,寫的如此悲痛,悲憤,感動了自己。直到周雲開開啟簾子望去的一瞬間,目之所及,
滿目悲慼。
揚州城門關外清水一條街綿延幾十裡向內望去,難民如地獄惡鬼在十八層地獄陰暗糜爛,整條在詩詞裡出現的美如仙境的清水街成了臭水溝,以往詩人墨客採風之地,卻成了腐爛的頹敗之地。十萬哀民悽切,白骨堆山無人憐,老少婦孺皆如狗,腳下踩碎化腐水。青天白日,青天白日。
這就是赫輝,征戰無數,東西天下打通,八方四野串聯,城中百姓卻死傷腐爛,你當的是什麼皇帝!
周雲開親眼看見一堆一堆的死人被推去埋掉,更有男子拖拽姑娘向著城中人群熱鬧地行去,姑娘連飯都吃不上,臉上卻抹了二兩粉,準備賣個好價錢。街邊的婦女被巡查當街拉起進了巷子中姦汙,巡查打著冷顫提褲子離去,婦女換來兩個乾巴巴的餅子連衣裳都來不及穿轉身遞給懵懂無知,瘦若皮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