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醫生嘆了口氣,將煙捻熄在鋁盤上,取出一根新的香菸點燃。
“你不知道嗎?我的妻子可是不得了的人。假設外面真的打了起來,她也不可能會輸。只是壽命多少會縮減就是了。”
然後,輕描淡寫地描述了駭人聽聞的內容。
“等一下!你說壽命會縮減……那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是你的妻子嗎?怎麼說得好像是別人的事一樣……”
“少年,別用你的觀念衡量我們夫妻倆的關係。剛才我已經說過了。”
田醫生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
不對——隱隱約約好像帶著了一絲冷笑。
夏景發現……
那個表情與其說是譏諷,寧可說有種厭世的感覺。
“愛是做好覺悟,是接受對方的一切——至少對我來說是這麼一回事。”
對了。這就跟放學後通夜子所露出來的表情是一樣的。
“她體弱多病。最長恐怕也活不過四十歲吧……但她又是鹿族之女。如今一族的內部處於一個動盪不安的狀況,就算勸她別加入戰局她也聽不進去。她削減壽命的行為,對我而言跟削減自己的壽命同樣痛苦……可是既然我是她的丈夫,就必須尊重、並且接受她的意志了。”
那是屏除了一切迷惘的人才會有的達觀表情。
面對那種把話說得斬釘截鐵的人,能跟他們說些什麼呢?還有什麼話是可以打動他們的內心的嗎?
夏景完全找不出可以反駁的話。
但,仍有一股無法釋懷的心情殘留著。
下定覺悟。揮別迷惘、用理性扼殺自己的感情,明辨什麼是該保護的、什麼又是該拋棄的。這樣的心態確實令人肅然起敬,也許是正確的。
只不過,那簡直就跟——思想僵化是一樣的意思不是嗎!
以掌心包覆不下做為冠冕堂皇的藉口,逃避面對本來可以挽回的事物,結果導致總是讓自己習慣失去不是嗎?
“算了,我們現在該做的不是滔滔不絕地漫談這種哲學話題。”
從夏景臉上別開視線,田醫生一口吐出深深吸進的煙。
“現在狀況是怎麼個來著?說來聽聽吧。”
“啊……啊啊。”
的確,現在沒有那個閒工夫在這種地方打口水戰。就在自己像這樣瞎耗下去的時候,葉亞和夭可能面臨了危機也說不定。
夏景簡明扼要地交代了目前所發生的狀況。
南宮來犯。
超乎常理的雙胞胎的來襲。
葉亞希望拯救藍陽。
以及自己逃來這裡的過程。
“原來如此。”
聽完說明,田醫生點了點頭。
“唉,繁榮派的行動也實在太過野蠻了。”
“……這下該怎麼辦呢?”
儘管夏景實在也不願徵詢他的意見,可是現在由不得自己。
夏景一問出口——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你的性命正受到了威脅。”
……田醫生毫不客氣地點破事實。
“不過,我也不能一副太過置身事外的態度……吧?繁榮派現在盤算的,或許是摧毀這家一醫院,進而推翻本家一手建立的體制也說不定。”
他瞥了夏景一眼。
“另外,對她們而言真正重要的,不是我個人,而是田家所彙整的一族病歷。說穿了……我就算被她們順手殺掉了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