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藍墨金遙前來拜訪冷蕭,只見冷蕭已經盤坐在屋簷上,迎著朝陽開始修煉。
這從小到大的習慣,已經難以改變了,冷蕭也不想改變。即便再吞吐那朝陽初升的一縷紫氣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大用,也算得上是源自內心深處的一種緬懷。
“聖使大人,早。”
十分尋常的一句問候,在藍墨金遙聽來,卻極順耳。唯一不太順耳的就是,那個稱呼了。他縱身一躍,坐在冷蕭身旁,笑道:“我與冷兄一見如故,若冷兄不棄,便直呼我名。此番承蒙冷兄捨命搭救,還未曾感謝,聖使不聖使的,大人不大人的,屬實見外!”
冷蕭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斗膽稱聖使大人一聲藍兄。藍兄乃是為了我紫心山的事情而被賊人所害,我身為紫心山弟子,自然義不容辭。再者說,我也因禍得福,真要說來,還是我應該感謝藍兄才是,贈了我這一場機緣。”
冷蕭一邊說著,一邊拉下帽簷,露出稍顯蒼白的臉頰,看起來還有些病弱,這副身軀,曾被毀至根基,如今看來,比起那皮包骨頭的樣子,至少已經和常人沒有什麼差異了。
藍墨金遙頓時不喜,同樣摘下帽子,擺手道:“冷兄說得哪裡話,你捨命救我,最後身陷囹圄,此後機緣,也都是冷兄自己拼命得來的結果,與我有什麼關聯?你這般奉承我,可是真叫我慚愧!”
“我以將冷兄當做朋友,朋友之間,可莫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實在令人高興不起來。”
冷蕭笑道:“那好,既然如此,你我都算做蒼金掌門和諸位師長所救吧,否則你我,恐怕也已死在那樹妖的手上了。”
“是極!”
藍墨金遙激動時,蒼白的臉上就會浮現出一抹病態的紅潤,這是氣血不足的情況,沒有得到完全的補償。
冷蕭取出十粒血砂,交給藍墨金遙:“藍兄,此物喚作血砂,有彌補氣血的功效,你將之煉化,身子自然就會恢復了。”
這十粒血砂,都是吞噬了樹妖的氣血之力的,冷蕭前兩日也曾給了仇雁笙幾粒。畢竟肉身有極限,是藥有缺陷,他與仇雁笙都用過太多血砂,再用也是收效甚微。只是用來彌補氣血虧空的話,就說得上是靈丹妙藥了。
藍墨金遙見十粒細小的沙子躺在手心,起初也未多留意,細看兩眼,頓時震驚,大聲說道:“這……這般奇物,珍貴無比,此前蒼金道長拿出一株千年血參給我熬藥就顯得極為肉疼,這應該不是紫心山所有吧?冷兄,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何必如此慷慨?”
冷蕭擺手道:“相識百年未必親近,萍水相逢未必陌生。不過是一個‘緣’字罷了,人生在世,不必要計較太多。”
藍墨金遙笑著將血砂收起:“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朋友之間,本該如此。”
“來而不往非禮也,冷兄饋贈,藍某慚愧,既然如此,我也正好有一物送給冷兄。”
他從納戒之中取出一塊頑石,放在冷蕭手中,介紹道:“此前見到,冷兄乃是用劍之人。這是青鋒山之巔青氣孕育了千年而生,已經初生靈性。青鋒山,據傳說中,乃是無數年前修為通天的修士隕落,手中三尺青鋒演變成山。”
“青鋒山上劍意太濃,原本在這靈胎靈性大成之後,必定會引動青鋒山劍意,然後被絞碎,迴歸本源。我能將之帶回,也算得上是巧合。”
冷蕭點頭:“原來如此!”
聽藍墨金遙敘述,就價值而言,這靈胎顯然在血砂之上。不過二人雖然相識不久,交情卻已經深厚了許多,倒也不必矯揉造作。
靈胎的用處,冷蕭已猜到,那就是融合進劍裡,成為劍靈。角兵乃是天地所孕育,是連青龍也珍視之物,此靈胎乃是一座劍山所孕育,彼此也算相合。
藍墨金遙忽然動情,有些慨然:“實不相瞞,我的妻子正是一個天地孕育的靈物,當時我原本想煉化她,可是那樣善良美麗的一個生命,我如何也下不去手。如今一別,多年不見,不知她過得可好?”
冷蕭拍著他的肩膀,平靜地道:“你若不再她身旁,那她過得再好,也是不好的。”
“冷兄此言甚妙!我說過的,終有一日,我會回去的。”
冷蕭眼神望著遠處,天邊紅彤彤一片,柔和而絢爛,輕聲道:“我也會回去的,一定。”
他手中劃過一道空間之力,界門,或許修為到分神之上便能開啟吧。只是人間界所處的節點,並不好尋找。
與冷蕭相談半晌之後,藍墨金遙就下山離去了。此番他說,既然聖衣已碎,索性再易容離去,無人知道他就是問心聖宮聖使藍墨金遙。
影殿之內,殿主向影生負手而立,背對著天煞、地煞,隨意掃了一眼滾落到腳邊的幾個人頭,淡淡說了一句:“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回來,處理幾個廢物,還折損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