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又是一指冷蕭,喝到:“你這匹夫,膽子不小,竟還敢送上門來!”
話語間,李達側著身子,一手尚且還拽著女子衣裳不肯放鬆。
便在他話語落時,手上如遭重擊,頓時慘叫出聲,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蜷成一團,這般動作,不知是抱著手還是捧著肚子。
卻聽他淒厲哀嚎道:“我的手!斷了,啊!”
“怎麼回事?”老者見狀,立時出言相詢。
他額頭沁出一層細密汗珠,若非李達突生變故,他已然是要對冷蕭破口大罵!他乃是一個幾位謹慎之人,這刻已是猜到,自己招惹了一個招惹不起之人!
見那餘下之人,猶是不知死活的對冷蕭破口大罵,老者頓覺頭大如鬥,汗水霎時洇溼了前襟後背。
在這餘下之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他已是一下子跪倒在地,操著一副老骨頭,對著冷蕭連連磕頭,口中直道:“老漢有眼不識尊駕,招惹了大仙,求大仙寬恕,求大仙寬恕!”
冷蕭目光從老者身上劃過,又是將那餘下之人面上的驚疑之色收入眼底。有反應快者,早早跟著老者跪下;反應慢者,雖不明所以,卻也隨波逐流,見人跪,自己便也跪了。
方才這幾多人的醜惡嘴臉,連著那粗鄙之語,仍在冷蕭耳邊迴響。他不知自己這刻是如何一般心境,只是無端平靜,非是看透了世事,只彷彿是,失了魂。
他渾身一顫,眼神清晰了少許。女子不知何處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兩人,跑出了屋子,仍一手捂著前襟,縮在冷蕭身後低低抽泣。
冷蕭目光回到那老者身上,那冷厲之色,將老者通體生寒。他心中竟有種感覺,便是冷蕭什麼也不做,也能將他活活給凍死。
老者頓時痛哭流涕道:“大仙有所不知,紅兒乃是老漢兒媳,老漢也不想走到如今這一步,屬實是紅兒取走了老漢祖墳之物。”
“此等物件若不尋回,叫老漢如何面對列祖列宗哇!”
女子聽聞此言,當即從冷蕭身後走出一步,嘶聲道:“你說謊!那碎玉本就是我父親所有,當年你圖謀此玉,便設計陷害父親,強迫我嫁入你王家,只是父親留了個心眼,未曾說那碎玉足有兩塊!”
“你將我與老父二人趕出村子之時,便早已霸了所有,今日不過是見不得我好,隨意尋個由頭來欺辱我罷!”
那老者聞言,本早已想要打斷,可對上冷蕭那冰冷眼神,卻又莫敢多言。他面上閃過一抹厲芒,卻是瞬息收斂,不敢重語,只嘆息道:“紅兒哇,你這可便是冤枉了我啊!那兩枚碎玉,本是老漢祖墳陪葬之物,乃是你父親,生活拮据,便起了歹意,偷了出來。”
“你若是不信,自可將你老父出來對峙,大仙面前,他定是不敢妄言!”
靠著信誓旦旦,一副若有半句虛言便天打雷劈之態。
女子本不是蠢笨之人,聽聞此言,便是心中一慌,苦著面容,已是說不出話來,指著老者許久,才道:“你、你這老畜生,你掘了我老父的墳!”
老者聽得此言,不由瞠目結舌,訥訥道:“我這老弟弟,竟是先老漢一步去了?他雖是取了不該取之物,可畢竟是老漢親家,怎的說走便走了!”
他面上這悲傷姿態,比之女子更甚,若是不知情之人,還當他與那死去之人感情有多深厚,說不得還要安慰一句“死者已矣,生者節哀”。
冷蕭長長吐出一口氣,說道:“某自是知曉那老人家不會妄言。”
“唉,可嘆我這老弟弟竟是這般去了……”
“可是你會。”
老者尚在故作哀傷,甫一聽得冷蕭話語,還未聽出意思來,待仔細思索一霎,才是驚道:“大仙冤枉,莫要聽信讒言,老漢萬萬不敢欺瞞大仙吶!”
“當真?”
“當真、當真!”老者連忙磕頭如搗蒜,額頭鮮血直冒,口中卻隱隱間鬆了一口氣。
“猶在妄言。”
冷蕭大袖一揮,輕易便是將老者掀飛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屋簷之上。衣衫被那屋簷勾住,頭朝下掛在了上邊兒。
方才那一下不輕不重,老者口中滴瀝著血水,面色驚恐,卻是連求饒之語也再說不出來。
冷蕭淡漠道:“某問你,你可是掘了紅兒姑娘老父的墳?”
老者微微張口,對上冷蕭那較之猛獸更令人心悸的目光,再不敢胡言,登時囁喏道:“是……”
說來那日,也算湊巧。他本是心機極重之人,聽得李達來報,他便是思忖,能叫女子歸來一趟我悄然離去之事,極有可能是前來安葬老父。
說來女子那老父本就體弱多病,這幾年便去了,也不稀奇。
這般想著,他就上了後山一瞧,那土地之上,該有幾座墳、墳之姓何人,他心中皆如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