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冷蕭忽然睜開眼睛,推門出去,卻見一個人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身形。
冷蕭並未出言打擾,只是靜靜陪伴,許久,那人以沙啞蒼老的嗓音輕輕說道:“突然很想看看這些紅楓。”
“我陪你看。”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山門外頓時嘈雜起來,浩浩蕩蕩,滿是歡呼之聲,原是方雲得勝歸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他急吼吼衝進楓葉居,看到夏鳶,不由大笑出聲:“你這孩子,叫老夫好找!”
看著他臉上掩飾不住之笑意,冷蕭不由心生疑惑,夏鳶依然毫無反應,好似根本沒聽到一般。
方雲也不惱,不再賣關子,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將木盒開啟,露出其中靈藥。
一股藥香撲面而來,那靈藥似要飛走,被方雲死死壓制住。
“先天靈根,這人參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竟被百藥宗給捉住,夏鳶,此參為恢復精氣最好之藥,又有洗髓金爐在,你不但毒障可解,容顏亦可恢復!”
方雲話音剛落,冷蕭感到夏鳶身子劇烈震顫起來,二人迅速離去,冷蕭看著二人背影,倒也由衷為夏鳶感到高興,還有胡海,或許也有救了。
他回到房中,那一包袱靈晶,捏起兩塊靈晶便開始修煉。
握上靈晶剎那,頓覺掌心之中一股磅礴靈氣湧入體內,靈氣極為柔和,且被迅速吸收,而冷蕭的氣勢亦迅速攀升。約莫兩個時辰之後,他停了下來,手中靈晶只小了一圈,而他體內已然飽和。
便如吃飯,不論吃得多快,總要給身體時間消化。
冷蕭立刻開始研究靈訣,若將修煉比作吃飯,那修煉靈訣便是飯後散步,更可促進消化。
一枚楓葉飄搖而落,冷蕭遙遙點出一指,那楓葉依舊落下,好似什麼都沒發生,卻在落下之時,顏色逐漸枯黃,葉肉腐朽,脈絡萎縮。
待落地之時,已然只餘一片葉脈,一陣微風拂過,再無痕跡。
嵐暉派終究自恃正道宗門,未將百藥宗屠滅,百藥宗數十萬弟子,在方雲等人離去之後不少皆四散奔逃,如今百藥宗不過是個空殼。
一時間流言四起,叫一些有心人對嵐暉派心生忌憚。
只是這南域宗門林立,每日都有人生,有人死,不關己之事,更多也只當聽個故事,便好似一陣狂風颳過,捲起一陣煙塵,塵埃落定之後,一切迴歸平靜。
約莫三日之後,一人找人門來,竟是胡海。
此刻胡海已然恢復,可那皮包骨頭之模樣,卻永遠刻在他心裡。
他衝冷蕭勉強笑笑,露出一排牙齒,手中所提寶劍,正是雲亭劍。
“冷蕭,夏鳶師姐說你體內也有毒素,她的毒障已快要清除,宗主讓我來喊你。”
“好!”冷蕭應了一聲,發生了這諸多事宜,胡海心態似乎沉穩了幾分,給人的感覺也有些不同了。
見氣氛壓抑,冷蕭便笑道:“那日你將我騙入深潭之中,我還當真以為乃是什麼修煉寶地。你說說,這筆賬該如何算?”
胡海訕笑一聲:“冷蕭兄弟莫怪,權當在下貪玩無知,冒犯了你和夏鳶師姐。”
他神情忽然嚴肅少許:“你放心,自今日起,我胡海定然加倍刻苦,絕不辜負師傅對我的期望,絕不辜負手中這柄雲亭劍!”
宗主大殿內,一尊寶爐金光閃爍,方雲見冷蕭趕來,衝冷蕭一笑,幾日平復,心情卻並不多幾分喜色,反倒有種悵然若失之感。
三炷香之後,爐蓋悄然開啟,一道倩影聘婷而出,寬大衣袍之中伸出一雙柔荑,如水盈玉,在爐火映襯下似能滴出水來。
夏鳶緩緩摘下帽子,蒼老容顏好似時間逆轉,依舊笑顏如花,依舊青絲如瀑。
冷蕭心中一陣恍惚,似有無名力量升起,眼前一切瞬息發生變化,那院牆青苔盡褪,光潔如新;那院角石塊似塵埃盡覆,凝聚成一塊一人多高的巨石;那一截樹根,亦緩緩抽出新芽,寸寸生長,綠意盎然,幾息間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冷蕭望著夏鳶,好似痴了,夏鳶俏臉通紅,輕聲道:“再看當心我打你!”
可等了數息亦為見冷蕭回應,不由暗惱,作勢要打,被方雲連忙阻止。
方雲望著冷蕭,目露讚歎,口中輕輕吐露二字:“悟道!”
幾息之後,冷蕭目中精光一閃,身上散發出一股滄桑氣息,令胡海、夏鳶二人不自覺退開數步,方雲目光驚異,可卻瞬息變得難看。
連聲大喊:“小祖宗啊,這個可不能打!”
而冷蕭似沒有聽到一般,一指點在了洗髓金爐之上……
一指點出,冷蕭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不由問道:“過去了多久?”
“數十息。”夏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