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宋廷滿臉驚訝。
趙元貞扶著他在椅中坐下,蹙起眉黛,咬了一下丹唇,嬌嗔道:“相公與我才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就想著建功立業啦?妾身曾讀詩云:‘悔教夫婿覓封侯’,相公若只想著建功立業,妾身恐怕也要悔的……”
宋廷站起來,扶著她柔肩道:“可你不是也說過,希望為夫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嗎?現在我想做大事,你怎不答應了?”
趙元貞依舊低著螓首,咬了下丹唇,嬌羞地道:“此一時彼一時嘛,你當初也沒像現在這樣疼我,現在……我不捨了……就是不準嘛……”
宋廷撫著她秀髮,在她額頭輕輕一吻,道出實話:“貞兒,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呀。”
趙元貞眼眸裡一絲訝然閃過,柔聲問道:“為了我?”
宋廷凝望著她似水的眼眸,問道:“貞兒,你不想當回你的公主嗎?你本來就是公主,可別忘了這一點……”
聽了自家夫君的話,趙元貞搖了搖螓首,然後深情地凝望他,婉聲道:“我不想當什麼公主了,我如今只盼著我的夫君能好好的,我們兩個……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
“貞兒……”宋廷摟緊了她,微微嘆了一口氣。許多想法,此刻還不能告訴她,諒她以後會明白的……許多事,一定要等做成功了,才能說出口,沒做成功之前,只能默默努力去做。
趙元貞以為宋廷答應她不去做知府參謀了,就將雙手從他腰間鬆開,捏著他的手又溫溫柔柔地說了一會子話,就又去畫她未完成的牡丹。
誰知道吃晚飯時,宋廷卻當眾宣佈了要去給知府做參謀的訊息。
他話一出口,趙元貞萬分驚訝地凝視他,震驚了許久,說不出一句話。
幽劍將筷子一摔,生氣地道:“不吃了。”
小蠻、青竹、雪雁均是驚訝地盯著他。
席上沉默,只有他一個人埋頭吃飯,眾女都不吃了。
小蠻試探著開口:“做參謀是不是也要上戰場?”
宋廷道:“參謀就是謀士,給將軍出主意的,沒什麼危險,出完主意見勢不妙可以跑路的嘛……”
小蠻不懂這些,信以為真,小臉繃緊的神色頓時鬆懈了不少。
青竹張口想跟小蠻說什麼,被宋廷一瞪,又不敢開口了。
宋廷心道:好不容易騙了一個小蠻支援,別又給你們攪和了。
這次去輔佐吳奎打梁山,他當然不是為了當參謀才去的,他還有更重要的目的——收梁山、為己用。
“明日搬家,回揚州!”
宋廷也不管眾女會如何想,吃完飯,筷子一放,口中宣佈道。
其它幾女皆默然,唯有小蠻拍手叫好:“好呀!揚州的房子大,街也多,比這裡熱鬧!”
宋廷朝小蠻笑了笑:“嗯,那我們明天搬回揚州。你們明日先回,我交託完縣衙事務,後天就回來。”
小蠻點了點小腦袋,表示聽從安排,可她去看趙元貞、幽劍等人時,卻發現她們都不太高興的樣子。她歪著小腦袋,不明白她們為什麼不高興。
入寢時,屋外月光漫灑,宋廷沒有回屋,而是在屋外踱步思考,他的屋裡有燈影,也有人影,他知道趙元貞也還在床頭等他。
二更時分,趙元貞終於忍不住從屋裡出來,手裡多了一件輕氅,披在宋廷肩上,柔聲道:“晚上天涼,多穿些,別凍壞了……”
宋廷脫下輕氅,蓋在她肩頭,溫聲道:“我不冷,你披著吧,你的寒毒還沒調理痊癒,回屋睡吧,別再受風寒了……”
趙元貞又想將輕氅披上來,卻又被宋廷攔住,他唬著臉道:“再不聽話,為夫可要生氣了……”
趙元貞只得順從他,挽著他手,陪他站在月影下靜靜待著。
今夜玉盤很圓很亮,宋廷沒來由地感慨道:“貞兒,你說這亂世之中,窮苦人家要過上太平安逸的生活有多難?如今的朝廷,奸佞當道,趙金佶……呃……你父皇又如此糊塗,寵幸奸妄,朝令夕改,這黎民百姓可是身處水火呀,高居廟堂的人卻根本看不見……莫說遠的,就是這小小永泰縣,人丁七萬八千零三百一十四口,可是平均年收入……人均一貫不到。還好本縣沒什麼災難,這要是遭了災,定然有許多人活不下去……”
他說的這些資料,都是永泰縣的實情。本縣普通居民成年男子頂多一年掙兩貫,也就是兩千文,而婦女,頂多掙一貫三到一貫五。一兩銀子可以買三石米,一兩銀子大概一千文左右,也就是說,一個成年男子一年頂多也就掙六石米,勉強夠養家餬口。若是遭了災荒,又另說。
他口中吐出“趙金佶”三字,說的乃是當朝皇帝,也就是趙元貞的生父。趙元貞聽他吐出這三字,卻也並不覺得驚訝,她自己就是被這個生父趕出宮的,她對這個生父,全然沒有什麼感覺和感情。
趙元貞聽了他的話,點著螓首,柔聲道:“相公有鴻鵠之志,妾身明白。妾身以後再也不會攔著相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