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花盈盈很驚訝,眼裡滿是疑問,拿起草紙,又把整首《定風波》讀了一遍,依然不解,便詢問白秋燕:“它好在哪裡啊?”
白秋燕面色已經失常,彷彿望著眼前的空氣,呆呆道:“一蓑煙雨任平生……也無風雨也無晴……這恐怕是我十輩子都寫不出來的。想不到這位宋公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曠達、豪邁的胸襟,真是令人佩服!”
“啊?真的有這麼好嗎?”花盈盈面露為難之色,“可是……我現在應該?”
白秋燕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一把搶過花盈盈腰間的繡囊舉在手上,朝眾人道:“今日詩會,當屬這位宋公子第一!”
眾人鼓掌,點頭稱是。
白秋燕將花盈盈的繡囊扔了下來,有人撿到了,很自覺地交到宋廷的手上。
宋廷搖頭笑笑,又將繡囊拋至樓上走廊。眾人不解,問其何故,宋廷抱拳解釋道:“各位有所不知,這首《定風波》並非小可原創,乃是蘇東坡他老人家寫的。我今日不過是恰巧應景回憶起罷了。”
“什麼?又是蘇東坡?”眾人哂笑,卻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宋廷的話。知情的人都知道,剛才他就說過一句“你眼裡有什麼,你就是什麼”,便是假託什麼“蘇東坡”之口。依他所說,想那蘇東坡不過是蜀川某個小山村的一個教書老頭罷了,說幾句口水話他們相信,但是寫出如此水平的詞作,他們萬萬不相信。所以眾人就說些什麼“公子你就不要推脫了”“公子高才還這麼謙虛”的話來恭維宋廷。
宋廷表示很無奈:“錢我是真不能收,我有我的底線。”然後,笑眯眯地盯著早已經嚇得不輕的陸伯年:“錢我不收,但是,臉,我一定要打!”
眾人見這新晉頭名針對起方才差點奪得頭名的今科進士,忙問起緣故。
宋廷就將先前陸伯年說了什麼樣的話,與及與自己定了什麼樣的賭約,事情的前因後果,仔仔細細地跟眾人說了。唯獨誰輸了自稱是“孫子”這一節,他沒有說出來。
眾人聽了,齊刷刷地盯著那陸伯年,雖說他是進士,就要當官的人了。但是眾人最恨的就是品行不正的官了,一個即將當官的進士,欺負一個尚在考功名的秀才,這真是豈有此理!這裡的大多數也是童生、秀才,最底層的讀書人,對品行不正的進士,難免生出些仇視來,看向他的目光,就難免帶有些怒火的味道了。
陸伯年還在嘗試作最後掙扎,大聲狡辯道:“他是過了一炷香時間才寫的,他根本沒有資格跟我們比!他的詞是假的,你們都聽見了!他的詞是假的!是蘇東坡寫的!”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會相信什麼蘇東坡蘇西坡的說辭,一個個指著陸伯年道:“言而有信!給錢!給錢!”
陸伯年慌了,臉上額頭不斷冒汗,慌慌張張從荷包裡摸出兩大錠銀子,剛掏出來,就被人冷哼一聲一把奪過,諂笑著恭恭敬敬送到宋廷的手裡。
宋廷將銀子收了後,湊近陸伯年耳邊低聲說了句:“乖孫子,謝謝你孝敬爺爺……”
“你……!”陸伯年一下子臉紅耳赤,對宋廷怒目以示,眼裡閃過一絲陰冷。
“姓宋的,你給我等著!”陸伯年留下一句狠話後,就氣哼哼地離開了雲香院。
有兩個同他來的,和他一起出去了。其它的幾個,早不知道上哪個姑娘的房間逍遙快活去了。
陸伯年走後,那位“王公子”面色不善地走了過來,觀察了宋廷兩眼後,才裝模作樣地朝宋廷抱抱拳道:“宋公子高才,做出如此高水準的詩作,在下佩服!”
“不過,”他話鋒一轉,接著道:“我想出一千兩銀子,勞駕宋公子答應我一件事,不知可否?”
“哇!一千兩……”旁人驚呼,王公子的闊綽,他們早就見識過了。但是,什麼事居然值一千兩?不管它什麼事,只要不是殺人放火,還不快快答應?
卻見宋廷笑了笑,說道:“我知道王公子要我答應何事。子云: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無須王公子多言,今晚盈盈姑娘自然歸你。”
聽了宋廷的話,“王公子”臉上總算露出滿意的神色,從身上取出一張銀票,雙手遞到宋廷的面前:“既然如此,這一千兩,宋公子你就收下吧!”
宋廷搖了搖頭,並沒有接受“王公子”的銀票。眾人忙驚問緣由,宋廷卻說:“我是有底線的。”
眾人不解其意,只是一個勁兒誇他“品德高尚”“德才兼備”“令人敬佩”云云。
“既如此,事情已了。那我就告辭回家了!”宋廷朝眾人抱拳,生怕家裡那幾口子生疑,早點回家,也好有個交代。
眾人猜想宋廷來雲香院並不是狎妓,而只是來出一口惡氣,沒料他居然如此掛念家中妻子……又對他多生出幾分敬重之意。
宋廷將二十兩銀子收好,然後又找回了桌上那串糖葫蘆,就笑容滿面地準備出門走人了。
誰知這時身後一道女子的聲音將他喚住,“宋公子,請等一下……”
宋廷轉身,只見那一身月白裙子的美麗女子,嫣然笑著將寫有《定風波》的草紙疊得整整齊齊地遞了過來:“你的詞,寫得真好,妾深拜服。”
宋廷沒有接草紙,擺擺手道:“姑娘,你自己留著吧。”
白秋燕斂衽,福身道:“妾姓白,名秋燕。以後若有機會,希望能得到宋公子的指教。”
宋廷抱拳:“指教不敢當。姑娘知書達理,氣質優雅,料也比在下博學,日後若有機會,定與姑娘一起探討。”
白秋燕聽他誇讚,低垂著頭,不覺霞攀雙頰,臉上泛起淡淡紅暈,再抬頭時,宋廷已經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