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完畢,沈顏回便在宮女的扶持之下,坐上了鑾架,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宮女太監,往含元殿而去。
此時的含元殿內,皇上和太后已經在內等待了。
這也是原來的沈昭儀沈顏回“死後”,母子二人第一次見面。
皇上面上仍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只簡單地向太后行了個禮,便坐在了皇位上。
太后也記恨他上次將自己兒子綁走的事情,於是說話也是冷冷的。
“皇帝還真是多情,之前還為了沈昭儀的死傷心欲絕,甚至差點殺了哀家,最後不惜與哀家決裂,這才過了幾個月,怎麼就另覓新歡了呢?”
這話說得並不符合身份,更與她之前刻意營造出來的慈母形象不符,想必是因為上次為了威脅太后,綁架了安樂王,讓她不想再偽裝下去,索性徹底撕破臉。
所以,皇上也不必再與她虛與委蛇:“母后與其如此關心朕的情事,不如多關心一下皇弟,我聽說,前幾天皇弟又與母后鬧矛盾了?朕下次見到皇弟定會多說說他,怎麼能總是惹母后生氣呢?”
太后被他戳中了心事,頓時心頭火起。
她的兒子,向來是乖巧聽話的,與對皇上的刻意放縱不同,從小自己便對兒子管教嚴格,親自教他讀書明理,治國安邦,兒子也從小爭氣,學習起來分外用心。
可自從上次被皇上綁走了那麼多天,也不知道被帶到了哪裡,回來以後,便整日發呆,時不時地傻笑,甚至不學無術,在紙上畫什麼亂七八糟的桃花。
之前她還沒發現,還是宮女偷偷告訴了她,她才知道,於是便嚴厲地訓斥了他一頓。
可那時,向來聽話懂事的兒子,竟然與她頂嘴,說什麼:“母后何以對兒臣如此嚴厲?是兒臣哪裡做的不合母后的心意嗎?為何母后對皇兄便百般信任,對兒臣就如此不放心?”
太后聽了,簡直火冒三丈:“你怎麼能與皇上相比,你是母后的親兒子,母后自然對你更加嚴厲。”
“可是,兒臣只是一個王爺,朝堂大事有皇兄做主便好,之前皇兄酗酒頹廢,兒臣可以理解母后想讓兒臣努力的心,可是現在皇兄已然振作起來,而且做得更好,兒臣自問身處皇兄的位置,也做不到皇兄那般地步,母后為何還是不肯讓兒臣放鬆呢?”
太后聽了這番話,不僅生氣,更是失望。
自己做了這麼多,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到底是為了誰?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甚至還嫌自己管的太嚴?
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難道就是教了一個廢物嗎?
不,不會的,一定是兒子在外面這段時間,不知道被誰給教壞了,說不定就是被皇上派來的人給教唆的。
於是她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對著李世恩歇斯底里道:“你說,你離開的那段時間,到底去了哪裡?都和誰在一起?是不是皇上對你說了什麼挑唆我們母子二人的話?”
李世恩當初離開的時候,便答應了竹絲,不會將自己在那裡的所見所聞告訴任何人,於是當下便毅然決然地說道:“母后不必再問,兒臣是不會出賣朋友的,而且,也沒有人挑唆我什麼,只是兒臣受夠了這種被管教,被束縛的日子,兒臣渴望自由,渴望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啪——”
太后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一巴掌扇在了李世恩臉上。
李世恩當即便懵了,自己母后從小對他再嚴厲,也沒有動手打過他。
太后看著兒子臉上浮現的巴掌印,也是後悔,然而不等她說什麼,李世恩便跑了出去,以後便再也沒有去看過她。
太后回憶起此事,心中便是一陣怒火,她冷笑道:“皇帝還是管好了自己吧,聽聞最近皇上與安國公走得近,哀家之前還擔心,沒有了哀家的幫助,皇上可能會在國事上有所紕漏,現下既然有安國公在旁協助,想來應該不會出現這種事,畢竟,安國公從前還是攝政王的時候,就一直用心協助皇上。”
“用心”兩個字被她刻意加重。
這話明著是在誇安國公,然而明眼人都能聽得出來,這不過是提醒皇上安國公之前對皇上的控制罷了。
皇上笑了笑:“母后不必擔心,朕相信,皇舅經過之前的事,必定早已改過自新,畢竟,他現在就連實權也不要了,只一心做一個安享晚年的國公罷了。”
太后冷笑,被眾人誇獎的皇上也不過如此,一個以退為進的計策,就被騙了過去,將猛虎當做病貓養,總有一天會被反咬一口。
幾句試探下來,太后原本對皇上的防備,便卸了大半。
這時,外面蘇祥的聲音傳來:“賢妃娘娘駕到——”
皇上立馬坐正了身子,眼睛不眨地看向門口,盯著那個漸漸走近的人影。
太后見皇上的樣子,也對那傳聞中的賢妃起了些興致,一介農婦,能勾得皇上為其心折,想必是有些姿色和手段的。
然而看到那越走越近的人影,太后卻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她冷哼一聲:“一個妃子,竟然敢穿大紅色,如此逾矩的行為,是誰……”
太后的聲音驟然停住,她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驚得睜大了眼睛。
這……這人,不是已故的沈顏回嗎?
怎麼可能?她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