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見那兩盆杜鵑,總覺得不妥,卻說不上來。
開飯了,主賓坐定,因是橢圓形餐桌,主賓並不明顯。陸雲在廚房裡忙碌,王嫂想去襯托一把,給陸雲趕出。
“陳哥,想不到你遠道而來看我,萬分感謝!”
霍中天遵照醫囑,以茶代酒。
“中天啊,三十六年了,哥對不住你,向你賠罪了!”
陳嘉明一飲而盡,霍文趕緊給其滿上珠江啤酒。
“歲月蹉跎,我們又相聚了,高興!高興!”王嫂最接地氣了,樸實地說。
三人有感而發,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意氣風發。文竹等三人陪酒。
酒過幾巡,氣氛熱絡起來,文竹講了一個笑話助助興,激發了陳嘉明的話題。
“中天,你可記得,去農場的第二個夏天。你死壞,想去窺視女的,卻不敢。就叫花痴鍾信捉了一條火赤鏈放到了女知青宿舍,她們嚇得半夜逃了出來,穿著花短褲跟紅兜兜,你躲在暗處一飽眼福,口水直流。花痴鍾信這小子倒黴,看得驚叫連連,卻被逮個正著,揍個半死。”
嘉明說完一陣哈哈大笑,眾人沒想到還有這等趣事,跟著鬨笑。
“陳哥,你也別說我,好像你沒在場瞅似的。女人都進屋了,你還意猶未盡,還慫恿我再捉一條蛇放進去,讓你再看一遍。”
中天不甘示弱,反擊犀利,又把大家逗笑一遍。
“你們兩位大董事長,在孩子們面前就這點點出息?”王嫂提醒道。
“我們那時哪有他們大呀?青春年少誰不做傻事啊?你們說是不是啊?”
陳嘉明借酒發言,文竹三人趕緊附和。
“陳哥,你可記得,有一次我們倆人去隔壁知青據點。二人幹趴了他們十八羅漢,他們一個也沒有站住,全像狗熊一樣趴下了。對了,陳哥,我們是怎麼回來的?”
“方菲,我們是怎麼回來的?”
“哈哈,你們是怎麼回來的?晃回來的。等我找到你們,你們晃累了,我架著你們回來的!架一段路,累了,我們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聞著青草的氣息,你們酒氣沖天。
“那天的夜真美,滿天星斗,像藍寶石一樣巢狀在無邊的綢緞上,一閃一閃。風從髮際吹過,說不出的愜意。遠處拖拉機轟轟,不知誰還在歌唱,歌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中天說:‘等我有錢了,要給方菲蓋個後花園!’嘉明哥說:‘後花園不算啥,我要給她建個獨一無二的城堡!’雖然你們倆說的是醉話,可那是我最開懷的時光,我彷彿像個公主,住進了城堡,徜徉在後花園,星光在頭頂閃亮。”
“我們說過那樣的話?”
嘉明跟中天面面相覷,毫無記憶。
“早知道你們如此耍賴,早該把你們哥倆丟在墳墓堆邊,陪女鬼過一夜了。”王嫂抗議道。
“為何後來不提醒我們?”
“醉後不算人,酒話不作數。”
一說此話,三人又不響了,似乎心有餘悸。
“二位董事長,現在可以補呀!”文竹打破了沉悶,提議道。
“對,你現在需要什麼?我們來滿足!”
雲層從來遮不住太陽,只要稍有縫隙,陽光就會透出來。現在陳嘉明跟霍中天就是那陽光。
“我需要什麼?我需要什麼?”王嫂哽咽起來,看著天明,轉而面向嘉明,情緒激動道:“嘉明哥,我什麼都不要!三十六年,只需要你一個道歉!”
說完不能自己,趴在桌上,抽噎得更兇了,道歉是不是來的有些晚,三十六年的證明是不是太殘酷?
陳嘉明眼圈發紅,站了起來,深深地給方菲鞠了一躬,真誠地說道:“對不起,方菲。在你面前我就是一個罪人,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男人的責任。縱使千言萬語,也彌補不了對你的傷害。在你面前,我只能深深地懺悔,讓我的無知在你的善良面前失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