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梅知道文竹愛好文學,喜歡寫些東西,因此只要有關文學的事,她一如既往地支援。老公是家裡的支柱,也是老婆的裝飾品,他有修養她臉上也有光呀,有誰會帶著草包老公出去炫耀呢。
她公司裡的女同事,都很羨慕她,就連女老闆靳淑芬也誇她眼光獨到。她沒敢告訴文竹,怕他得意,自己偷著樂了好幾天。
她上班時間不固定,忙時天天加班,閒時在家窩著。女老闆對她信任有加,她幹得也得心應手。
天羽就近上幼兒園,脖子上掛著鑰匙,自個來回。文竹和董梅的信條是,嬌生不慣養,疼愛在心底。讓她獨立行事,自我處理,培養以我為主的個性。
她一開始也撒嬌腿痠,也會抱怨人家有大人接送。文竹不理,她也習慣了,而且自覺得很,自己的事絕不會輕易推到別人身上去。
六月二十五早七點,文竹坐東晟的吉普,小倩坐杜鵑的雪鐵龍——東晟戲稱是藍色小姬,跟在一群文學愛好者後面。
車上,文竹調侃東晟是外國進口的,一身阿迪達斯運動休閒系列。東晟反譏他是披著狼皮的羊,條紋格的七匹狼短袖,淡黃色的七匹狼休閒褲,黑色的七匹狼休閒皮鞋。
文竹說他至少愛國,支援民族品牌。東晟說他愛世界,支援世界品牌。並說站在廣義的角度上,他比他博愛了許多。文竹笑言如果崇洋媚外也算一種博愛,他認輸。
無聊的時候,消遣有很多種,胡扯是一種,不傷人,不傷己,扯過丟過。兩人一路扯笑,一小時後到達太湖邊上的竺山湖。
下車才注意到兩位女士的美豔。杜鵑一身白色連衣裙,飄逸妖嬈,化裝也比平時精緻了許多。曾小倩白色T恤配牛仔短褲,修長的美腿一覽無遺,清爽幹練。好像她跟東晟的裝束不是來研討的,而是來度假觀光的。
九點研討到十一點,與會者五十人不到,有七十左右的老者,也有二十未到的學生。文學愛好者歡聚一堂,有點聯歡互動的性質,只是天有些悶熱,還好有空調跟吊扇。
所謂的錢鍾書文學研討會,就是文聯的領導講幾句話,四位與會代表作報告。前三者的報告毫無新意,全是吹捧錢老,捧上天,不知長眠於地下的錢老有何感想。
礙於情面,文竹沒打瞌睡,東晟像賊一樣到處抓拍,是杜鵑安排的。杜鵑是組織者之一,文竹等三人的票就是她搞到的。食宿全包,曾小倩才肯來的,順便跟東晟學兩招攝影技術。
待杜鵑以丁香的筆名發言時,文竹才發現身邊空了個缺。難怪杜鵑倒飭的如此精緻,原來要上臺發言。
她的發言比較新穎,看來做足了功課。她沒講錢老的幽默,沒講錢老的風趣,也沒講錢老的才情,更沒講錢老的作品。而是從錢老幼時趣事著手,把他成長中的少許軼事結合現代的教育一一展開,語言精煉,妙趣橫生,臺下不時掌聲雷動。
她趁喝茶的空隙瞟兩眼文竹,文竹不失時機伸出大拇指示意,她彷彿受到了鼓舞,報告作的更有激情和氣勢。
她是想透過大師的另一面(除了天賦異稟外),說明跟一般人的生活沒什麼異樣。他的木納(其實是大智若愚)和頑皮勝常人一籌,他可以與孩子打成一片,他可以幫自家貓打架,他可以跟女兒玩瘋,他可以幾小時不言不動打坐,他也可以作些惡作劇。
他的數學僅得十五分,清華卻錄取了這樣的偏科天才。在如今簡直不可思議,甚至天方夜譚。民國尚且如此,讓現今的偏科天才情何以堪?恍惚中似乎想回到那風雨飄搖、搖搖欲墜的民國。
教育機構不是生產企業,學生不是流水線上千篇一律的產品,應形態迥然,各盡其才,沒有次品,更沒有廢品。學校應該解放學生思想,而不是束縛學生思想;應該發揮學生想象力,而不是扼殺學生想象力。想象力好比小鳥的翅膀,沒有翅膀如何飛翔?
中華民族不是隻將存在一百年,而是永存於世,我們的眼光應該放遠些,再放遠些,摒棄眼前的一切蠅頭小利,我們要出大量的世界級大師,而不是自以為是的大師。
如果錢老活轉過來,不知是喜還是悲,喜的是世上還有人惦記他,悲的是如今的教育模式下誰能超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