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是發傳單的姑娘,應該是彩雲追月,嫦娥奔月吧。”文輝憂鬱的眼神有了光彩。
文輝的恭維使小小芳心大悅:“看不出你挺識貨的呀,你學過舞蹈吧?”
文輝摸摸頭,羞澀地說:“我小時候偷過桃。”
一邊學摘桃樣,這下輪到小小笑岔了氣。風中的笑聲傳得更遠,快樂本來就是青春的一部分,青春無敵。
也許好奇,也許新鮮,小小從文竹手中搶過一沓傳單,幹得相當起勁。而且腦子很好使,超市前每個車簍裡都塞一張。小小的加盟,加快了程序,八點不到收工。
年關也有好處,就像這次發傳單,收入就是平時的翻番。據傳過年河水都要漲三分,一晚掙了六十也不能小氣,文竹買了三杯珍珠奶茶,七元半還到了六元,能省一元是一元。
一人一杯,熱氣騰騰,小小喝了一口,味道挺濃,這恐怕是小小喝過的最便宜的熱飲,但味道絕對是最快樂的那種,快樂像裡邊的珍珠,一口一個,源源不斷。
大家坐在欄杆上看著人來人往,指指點點,憑風吹亂華髮。幸福的感覺有時很簡單,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看著路邊的風景,與朋友說著一些有關青春的話,也許意氣風發,也許無關痛癢。
看看時間尚早,三人又轉了一家附近的商場,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文輝碰到了心儀已久的運動鞋,大概是斷碼的緣故,打對摺。文輝試穿了一下,不大不小正好,無質量問題,文竹毫不猶豫地付了錢。文輝提著鞋,興奮過了頭,問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小小提議去酒吧,她請客,文輝情緒高漲,竭力附和。文竹想文輝和小小都是學生,那種地方不去為妙,就藉故明天有事,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
小小倒也不執著,就打了個電話,沒多久豪車又顯身了。
“老師,請上車,送你們回去。”
對於小小的邀請,文竹說:“謝了,我們有車。”
小小驚愕地看著文竹:“你們有車?在哪?”
文竹指著路邊的一輛腳踏車說道:“就是它,‘拿破崙’牌,限載二人。”
剛才小小插的傳單像旗子一樣在車龍頭前飄揚,小小明白了,想笑卻沒笑出來。拒絕有許多種,詼諧算一種,各保面子,不傷尊嚴。
小小揮一揮手,真誠地告別:“老師,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卻教會了我許多。以後有這樣的機會,叫上我,讓我多放飛幾次心情。”
此時,文輝卻節外生枝:“小小,讓我上去坐一會兒,就一會兒。”
並用懇求的眼光看著文竹,誰都有虛榮心,好奇心,文竹沒有理由阻攔。小小開啟車門,文輝上去坐了會,心滿意足地下了車,後來才知是七字頭的寶馬。小小搖上車門,絕塵而去,車內車外,兩個世界。
文竹騎著車,文輝坐在後面,穿梭於大街小巷,兩人引吭高歌,不著調,像那鼓兒,破了一個致命的口子,怎麼敲都是破聲音。不至於引來狼,倒是驅走了寒。
文竹問文輝坐豪車的感覺,文輝像豬八豬戒吃人參果一樣,說不出所以然,反而說哥你騎車太顛,屁股都震得生疼。
文竹一生氣,兄弟倆換個位,文輝是站著騎的,速度快了許多,卻像蛇一樣遊走,遇風還有點飄,時不時有撞上樹或欄杆的錯覺。
兩人一路放歌到廠,廠裡依然機器隆隆,上夜班的人在忙碌。門衛穿著軍綠大衣靠著取暖器打盹,見是文竹,眯著的眼迅速閉上繼續打盹,彷彿夢裡有金條等著他去撿拾似的。
在宿舍的床上,文輝還在試穿新鞋,還要文竹發表意見。
文竹窩在被子裡懶得理他,突然文輝無厘頭地丟擲一個話題:“哥,我們什麼時候買得起那豪車?”
這個問題遠得可以放在火星上,不著邊際的東西文竹很少考慮,就隨口應了聲:“三百年。”
文輝見哥不感興趣,也便沒了聲。雙手交叉放於腦後,輕輕靠在牆上,頭頂是張曼玉的青春玉女像,兩眼卻死死地盯住對面牆上的“荷蘭三劍客”發愣。或許是在思索駕豪車的人生,或許是小小的青春,或許是更大的夢想,心潮澎湃,難以入眠。
臘月的早晨,誰都想在暖乎乎的被子裡多呆一會兒。差五分就是七點,同樣的鐘點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對於勤快人來說:準備起床;對於懶惰的人來說:還可以眯五分鐘,一眯往往過了頭,手忙腳亂的事就來了,衣衫不正是常事,紐扣扣錯也視而不見,早飯不吃也難免。
文竹屬於勤快之人,其實是無法子,上班是頭等大事,住在宿舍再遲到那實在丟人。看著文輝的睡相,文竹空有羨慕,給他留了早飯就去上班。
今日的事忙得人夠嗆,又是發年終獎,又是發水果福利等。年三十放假,大概明天小年夜就有人起程。錢不多,員工卻盼著,因為已在計劃中列支,早就等不及了。
今天恐怕是文竹進廠最忙碌的一天,其實財務科的人都如此,全體出動。發水果其實是發的氣氛,一箱蘋果,一箱橙子,東西不多也不值錢,就是給人一種喜慶的過年感覺。
文竹還記得小時候分魚的場景,與董家灣分清的魚堆在空曠的社場上,由隊長指揮,會計計算,全村的老少爺們都在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