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約怒氣上頭,把手中的蒼梧劍猛然擲於地上。“把這兩個人都給我裝上囚車,押回去,再有求情者一併都綁上囚車!”
眾人默然不敢言,遂在此紮了營休整一晚。次日大軍收割附近的糧秣、物資後,把來不及收割得統統點火燒去後即拔營撤去。
不過十餘日時間,大軍連同大批糧秣,物資回到了岐州城中。曹豈任早已領人在城中夾道相迎,當下就是論功行賞了。
一月之後,邵詡走出了府牢外,心中頓感失措,罪是沒了,功也沒了,現在自己徹底失去了機會,撤去了軍職,他也被罰半年的圈禁。田弘覆則只銷了此次封賞,本想立不世之功,誰曾想到頭來,只是自作聰明而已,如今落得這般下場,真是天意弄人,天意弄人。
邵詡走到了自己的府宅前,久久立於門外,這已經三月沒回的家中,恐怕已經沒了自己所期盼的任何東西了。“這...我還回去幹什麼”邵詡低聲自語道,他昂起頭望了望,便想轉身離去。門開了,一位少女開啟了大門。
“縈鑰姑娘”邵詡驚訝的低吟道。“你不是兩月前就離開了嗎?那日我派人回去給你、帶口信時你已經離開了,所以...”
“邵公子,我仔細想了想,自己沒什麼地方可去了,所以又擅自回來了,你不會不歡迎吧?”
邵詡看見她在,心中竟歡喜了起來,眼前這人此刻是他僅有的一片“避風港”,唯一可以訴訴衷腸的人,她算什麼?紅顏知己嗎?
“不會,不會,我如今罪人一個,姑娘若不嫌棄,便可長久留下,這也是我的榮幸。”邵詡說完便細細看了一眼面前這位少女,姿容秀麗,不似憐兒那樣嬌豔動人,但此刻卻撫去他大半的愁緒。
邵詡緩緩進門內,環步於院中。此夜、此月、此景,心中動容了幾分,口中遂念道: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這首詞正應此情此景,驀然回首復見佳人影。楊縈鑰隨在其後,這些詞句她全然聽不動,可這般心境她卻知曉一二。
“將軍念得是什麼,是將軍自己寫得嗎。聽著好生悅耳。”
邵詡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是我所作,只是在書中看來的一首詞,覺得正稱今日之景,遂不自覺的唸了出來。”
“哦,我不懂這些詩詞歌賦,你們南人善這些,我父親不喜這些,從小我也只會舞些刀劍而已。”
邵詡默然了一會,對著楊縈鑰說道:“縈鑰姑娘想聽聽我的事嗎?”
“公子請講,我自幼就愛聽別人講,雖然我不是很懂這些。”楊縈鑰微微啟唇道。
“我只是想找個能讓我吐露心聲的人說說而已,因為姑娘的遭遇與我所認識的一個人十分相似。這人叫憐兒,我與她本欲私奔的,結果還是...”
“結果怎麼了?怎麼了?”楊縈鑰連連追問道。
“也沒怎麼,就是被人捉了回去,驚動了各自家族,最後竟被陛下知曉了,定下了三年之約,我與那田弘覆一同被派到此處,三年後誰人立得功勞多,誰人就可娶去憐兒。如今三年之期已剩不多了,如今我被撤了軍職,圈禁在此半年,還有什麼機會爭哪。”
楊縈鑰聽完之後只是點頭,臉上已無什麼表情,只是默默聽著。
“沒了憐兒,這世間已無什麼可戀了,我心已死,榮華富貴在我眼裡如煙如霧,可有、可無。”邵詡說到此處,不禁默然良久,楊縈鑰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兩人就此站著,邵詡背對著她,她則望著他的背影。
這夜清涼如許,兩人此後也未說什麼,待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各自回了屋。
一連十三日,邵詡未離宅一步,袁文度、戚長民、牛夯等輪番來此,邵詡一律不見,只顧自己飲酒賦詩。每日醒時飲酒,醉時賦詩,楊縈鑰則陪同一起。
這一日正午,有人到訪於邵詡宅前。“將軍,有人在門前求見您。”
“告訴那人,我身體有恙,不見!”
僕人回道:“那人自稱邵析,說有要事..”
邵詡聽到邵析之名,忙跑向大門處。“大哥!大哥!”
門口站著正是邵析,他手上拿著一卷東西,口中念道:“你長脾氣了啊,連親大哥都不見,那我可回去了啊。”
“我不知是大哥來了,小弟知錯了,大哥到這裡是什麼事啊。”邵詡忙陪不是道。
“我是奉陛下旨意而來,邵詡接旨。”邵析笑著說道。
“奉天承運....(此處略去)朕聞邵詡攻榭原之功,此事現已查明,特升邵詡為贊軍中郎將,入禁軍任職,賜官位從五品,享俸祿一千三百石,賜婚南城王郡主,欽此。”
“大哥,這..憐兒那,被賜婚田弘覆了嗎?”邵詡神情緊張了起來。
“田弘覆被賜婚顏寧公主,這...潘憐兒,她已是陛下的妃子了,前些日子剛被陛下冊封為...”
邵詡:“這...我與憐兒兩年未見了,大哥是與我開玩笑的吧?”
“我是你親大哥,怎會騙你。父親就怕你做出什麼出格之事,特奏請陛下,讓我來傳這旨意。”
“大哥!大哥啊!這不是真的,憐兒怎麼會成為陛下的妃子,陛下親定的三年之約,不會的!不會的!”
邵析一把扯住他說道:“你醒醒吧,自古帝王言信得了又有幾句。三弟,木已成舟,你不信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