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br>姜行一大早便興致勃勃進宮上朝去了。</br>昨日承乾殿那一遭，今日皇上必定不想見他。</br>但即便如此，他也得去！</br>為了防止陸將軍在回京途中如自己和他當年那般為人所害，所以姜行一直都沒上告皇帝這個訊息。</br>但如今既然人都回來了，倒是可以好好和他聊聊。</br>不然這個罪名，大了說，可以說是欺瞞背主，小了說，也會給他和瑾王府安上串通勾結的名頭。</br>姜行一到太和殿，皇帝果然愣住了，緊跟著，面上便浮出幾分不悅。</br>不知是不是被姜行鬧怕了，只要一在朝堂上看見他，他這眼皮就突突地跳。</br>百官朝拜之後，姜行果然又第一個站了出來。</br>“皇上，臣有要事啟奏。”</br>皇帝不想聽他說話，掃了一圈殿內，才想起江遠風因傷又休沐去了。</br>所以只得乾笑兩聲，“難得見你勤勉，有何事要奏？”</br>“臣弟要告知皇兄的是一喜訊。”</br>“喜訊？”皇帝有些不敢相信。</br>他瑾王來，哪次不是鬧得朝廷震盪，或者是逼得他做出一些不情願的決定？</br>姜行卻不管這麼多，整個人喜上眉梢：“多年前代大梁出兵安南，收到戰勝捷報後，卻被傳壯烈犧牲的陸玄將軍，近日微臣收到訊息，說人沒有犧牲，尚在人世！這一訊息，實乃我大梁之幸！”</br>皇帝頭頂炸了個響雷，“什麼？沒死？”</br>然而此時聽到訊息的謝汝欽等人，面上卻霎時劃過了欣喜。</br>“陸將軍還在世？！”</br>“此訊息沒有假吧？”</br>“那他人在哪裡？何日回京？”</br>“果然乃幸事！我大梁又添一虎狼之將！”</br>“大梁邊境有靠了……”</br>以謝汝欽為首的諸位大臣被這訊息衝擊得實在欣喜，不自覺便忽略了皇帝的神色。</br>但姜行卻沒放過他的下意識反應。</br>說皇帝當年沒在裡面動手腳，他做夢都不信！</br>見皇帝神色僵硬，姜行又繼續稟告，“訊息絕對屬實，是他本人親自寫信告知的本王。如今人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不日便會和大家見面！”</br>皇帝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乾笑一聲反應過來，“是，是！陸將軍乃我大梁肱股之臣，此訊息若是屬實，真當是天佑大梁，朕亦喜不自勝！”</br>他目光定在姜行身上，“可這麼多年了，你這訊息，朕如何辨得真假？若訊息為假，豈不是大家白高興一場？若是那般，你該當何罪？！”</br>眾大臣一聽皇上的話，驟然一驚，覺得也有幾分道理。</br>這麼多年過去，說不定屍骨都化了，哪能人活在世十幾年都沒訊息，然後突然出來的？</br>別不是其他什麼人冒充，或者是什麼假訊息吧？</br>是以，先前的一陣欣喜不復存在，看向姜行的神色，都帶了幾分打量。</br>“是啊王爺，這麼多年過去，為何將軍一直沒傳出訊息來？這個節骨眼，突然就出現了。那人，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br>“會不會是其他什麼人冒充，或者是弄錯了？”</br>“……”</br>姜行打斷眾人的猜測，舉著手指對天發誓，“本王敢拿性命保證，絕對屬實！”</br>皇帝見狀，笑得和藹可親，“這可是你說的，若是虛假之言，自己提頭來見！”</br>何元光躬在御座旁跟著陪笑，“王爺的話定然是真的，哪有拿金尊玉貴的身份性命開玩笑的。”</br>這話說得巧妙，聽起來分明的玩笑的口吻，但姜行知道，皇帝玩真的。</br>能說出這話，便證明，他要出手了！</br>這人定會在路上攔截陸將軍，將人殺害後，營造一個訊息為假的情形，再以他上報假訊息為要，讓他做出解釋。</br>主要目的，就是在除掉陸將軍的同時，要了他的性命！</br>有了今日這會兒的這幾句玩笑話，到時候是真的要他的命，還是給他些什麼懲戒，抑或是再削弱他的力量，事態可大可小，都由皇帝隨意掌控。</br>姜行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br>“臣弟絕對不敢欺瞞！”</br>下朝後，眾位大臣拉著姜行問訊息，他笑呵呵地敷衍搪塞過去，徑直回了王府。</br>“怎麼樣？”</br>陸旋見他回來，立刻便問。</br>姜行索性將陸將軍一起叫了過來，三人進了書房。</br>“今日在殿上，我已經把訊息放出去了。皇兄說我說的若是假訊息，便提頭去見。所以本王猜測，他該是要動手了！”</br>眸子一顫，陸將軍心頭的駭然震得他遲遲迴不過神，“從前我只以為，是季相禮要我的命。一定是他們季家為了季皇后，所以對思俞動了手。昨夜得知是皇上殺了思俞，心頭還極為不信。沒想到今日，季家不足為懼，反倒是皇上竟要我的命！”</br>陸旋冷笑，“其實不是今日，是從當年大哥在朝堂說，思俞姐姐的死沒那麼簡單，要徹查的時候，皇上已經對您動了殺心了！不然，你為何會那麼巧就被派往隴川？又為何一直被季家的人追殺？這一切背後沒有皇帝的授意，幾乎不可能！”</br>陸將軍不斷點頭，“是，幸好王爺安排我提前回來，看來國公府那邊，我暫時是回不去了。”</br>咸宜坊，姜宅。</br>皇帝與江遠風，一人坐著，一人躺著，屏退了所有下人。</br>“朕知道你身上有傷，進宮車馬顛簸，所以這次情況實在緊急，就直接出來找你了。你可知今日早朝，瑾王上朝了？”</br>江遠風翻了個身，“我又不是槐靈，哪能時刻知道宮裡那麼多訊息。”</br>皇帝心急，被噎也不惱，著急道：“你猜他說什麼了？是陸玄！他說陸玄要回來了！”</br>其實他還想告訴他，昨天瑾王妃身邊的丫鬟傷害序兒，致使其陽物受損的事。</br>只是想到這人一直不同意讓序兒做太子，他終是沒將這事說出來。</br>江遠風沒當回事，“陸旋？不是一直在京中嗎？”</br>“不是王妃那個陸旋，是國公府那個長子，年歲和朕一樣大的那個陸大將軍陸玄！”</br>江遠風這下有精神了，“他還活著？季相禮之前不是說已經將人解決了嗎？！”</br>皇帝急得說話都不利索，“知道今日朕為何出宮找你了吧？姜行說人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顧全大局，朕覺得不能讓他回來！當年本來就是因為他要查陸思俞的死因，所以朕才讓季相禮出面，舉薦以他為大將軍，出兵安南的事情。</br>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季家當真辦事不力！既然他沒死，回來想必又要找陸思俞的死因，到時候，怕會牽扯出更多事情！”</br>江遠風不陰不陽地提了提嘴角，“現在找陸思俞死因的人還少嗎？你當真要挨個殺過去？”</br>皇帝無奈地嘆息一聲，“咱倆有退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