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自欺欺人。明明應該放棄[活著],甚至應該放棄[生活],只在遠離俗世的地方,永恆孤獨地飛翔。我以為那就是真正的自由了。)
(但我到底是在騙誰呢。我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啊,真香!)
(你的戀人滿懷愛意為你製造的食物,它有著無與倫比的美味,它有著無可撼動的價值。)
(這讓我想起了我曾經愛過的她。她做的食物也非常美味,哪怕我們沒有什麼像樣的食材,她仍然絞盡腦汁地,試圖讓食物變得更精緻更美味,試圖用那美食,為我帶來幸福。)
巨大的紅隼逐漸燃燒殆盡,那紅隼般的外殼的內在,是一個依稀的人影。一個熱淚盈眶的男子的身影。
(到頭來,我其實只是個懦夫。因為害怕失去,就想逃避一切。因為懼怕受傷,就縮在自己製造出來的硬殼中,苟且活著。但這樣下去,果然是不行的吧。)
(也許,是時候拿出一點勇氣,去重新面對生活了。)
(但願在黑暗的盡頭,真能看見曙光。)
紅隼的外形徹底消失,就連內在那個人影也逐漸化成光點,消散殆盡。
幻靈紅隼徹底瓦解、消滅了,弓勇士帕甫拿達的光魂也是如此。他化成光子,匯入生命與靈魂的洪流裡,化作亞特蘭提斯的星靈的一部分——文明的一部分。
這樣應該不會有問題吧?伊萊恩額角冒出一滴汗,不免有些微的擔心。
但弓勇士帕甫拿達明顯是消除了執念,甚至連那個維持他繼續存在的理念也徹底被擊潰了。對這個世界沒有牽掛的他,靈體才會徹底消散。既然那些邪惡的念頭徹底消弭,他的光魂應該不會汙染到亞特蘭提斯的星靈了吧。
而且帕甫拿達的執念,嚴格地說也不算是邪惡。
那個人只是想追尋自由而已,追尋自由本身並不是壞事。只有把事情做過頭了,想追逐不受限制的[絕對自由],它才會變成壞事吧。
不管怎樣,這事應該就算是解決了。伊萊恩至少不需要用[和平漫步者]把弓勇士帕甫拿達壓得灰飛煙滅,永不超生。帕甫拿達能自行解脫,就是最好的結局。
"解決了?"居里的聲音從鐵騎的通訊器中傳來,"不得不說,這戰鬥的結局有點無聊啊。我還以為打鬥會更加精彩一點的……"
伊萊恩這時候才發現他的鐵騎已經損毀得不成樣子,只是勉強維持著飛行能力。
"我、我從來都不是為了讓打鬥更精彩才去戰鬥的。"白獅人少年於是吐槽道,"你、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戰鬥狂還是殺人鬼?我、我從一開始就想拯救他,除非他真的無法被拯救,在最壞的情況下,我才不得不動手去消滅他。"
"是是是,大慈大悲的你最偉大了。"居里嘲諷道,"我抱怨結局無聊,並不是因為你沒有把它殺死啊。……怎麼說好呢?你居然用一個蛋糕打贏了那怪物,這結局才是最無聊的。要是把剛才那一幕剪輯成電影,放上銀幕,觀眾會不會覺得莫名其妙?"
"我、我才不在乎什麼觀眾的感受,我本來就沒在拍戲,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而已啊!"伊萊恩繼續沒好氣地吐槽,"而、而且你說錯了一件事:真正打敗了他的不是區區幾個小蛋糕,而是愛啊。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東西,能勝過愛?"
那話過於天真,以至於伊萊恩早就準備好迎來居里甚至羅丹的嘲諷。但即使被嘲諷,他也不會改變他的意見。他知道愛有多偉大。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愛拯救過世界無數次。
他說完這些話,本來已經準備好承受居里的嘲諷了,卻沒想到換來了話筒另一頭深深的沉默。
"有這份浪漫是好事。只要你不是永遠地如此天真爛漫就好。"代替了居里的默然,羅丹接話道,"這裡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對吧?如果這裡沒事的話,我們就回去吧。"
在他們對話的時候,伊萊恩早就發動了[相對領域——思覺同調]來感知周圍的一切。他確定這附近沒有敵人的蹤影,也確定弓勇士帕甫拿達的光魂已經匯入星靈之中,不在此處了。
帕甫拿達也許會以黃金鄉一名住民的身份重生在這個世上某處,也許是馬上就重生了,也許是在不遠的未來。總之他應該能在新的人生裡,找到屬於他的[幸福]和[自由]吧。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伊萊恩淡然一笑,朝羅丹等人揮手。他踩下油門往回飛,讓鐵騎在近乎漆黑的深空,中拖出一道冰藍色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