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的車牌號碼就像是每個月的福利彩票搖號一樣難中,沒有點門路根本搞不到手。穆特和古斯塔這種剛移民到大不列顛的獸人,即使有錢也不可能有門路,即使有門路,別人看他們是獸人,也得歧視一番。他們在近期內想搞到車牌,果然是很困難的事情。但也拜這個所賜,薩博才可以在租車公司門口這麼輕易地蹲到這兩人,不用繞更多的彎路。
暗銀烏鴉翩然飛舞,輕巧地落在小型貨車(微型卡車)的車頂上。古斯塔會租用貨車而不是轎車,大概是因為他們打算把盜賊匿藏的財寶運回來?
據說剿匪這種工作允許傭兵把盜賊窩裡的贓物私吞,但是他們必須把贓物運回傭兵公會鑑定估價,贓物中可以合法私吞的一部分便歸傭兵所有,但是要繳稅;而贓物之中那些特別不妙的東西(國家級的重寶、違禁品、麻.藥等)會上交給國家處理,視情況而定會給傭兵頒發獎狀什麼的。
簡而言之,穆特和古斯塔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薩博以前就跟著丹尼爾做過。只不過丹尼爾是偷偷剿匪,完全獨佔賊人的贓物,沒有給國家上繳過半個銅幣。而穆特和古斯塔則是接到委託,合法地剿匪,合法地繳稅。
由於這是公開的剿匪行動,這次大概會有錄影之類的,拍下穆特他們剿匪和沒收贓物的全過程。薩博告誡自己,監視穆特和古斯塔時得注意點,不能被錄進去。
話說回來,古斯塔開車好慢啊……你是女士嗎?開個車都犯慫?都已經出了城了,你把油門踩猛一點,車開快一點會死?
實在沒有辦法。百無聊賴的薩博跳到小貨車後方的掛車上,蹲下來稍事休息。他蹲在車頂的話說不定會被突如的大風颳走,或者撞到什麼直接被拋下。而這小型貨車後方有這麼個可以讓三個人平躺著的欄板式小型掛車,可真是幫大忙了。
"嘿,古斯塔快看,是烏鴉!"穆特好奇地回頭看著,還慫恿古斯塔圍觀。這小子的感知能力倒是十分厲害,明明烏鴉跳到掛車上只發出了些微的聲音,卻被他聽見了。
"笨蛋!我在開車,別讓我分心!"虎人大漢卻完全不回頭,開得可真夠專心的。
大哥,你正在用四十公里時速在城外幾乎無人的公路上龜爬耶,你怕什麼分心啊?——薩博心裡瘋狂吐槽。
"哼,你真無趣。"穆特把手裡的掌上游戲機扔下,轉過來想找暗鴉薩博玩。
不過小型貨車的後車窗是封死的,而且有點髒,穆特並不能夠隨意看清楚蹲在那裡休息的薩博,更不可能跟暗鴉薩博交流。
這樣正好。薩博不想跟那個臭小鬼多談什麼。他怕被穆特湊得太近、看得太清,讓自己的偽裝被識破。
畢竟現在的薩博遠看是烏鴉的模樣,近看卻是帶點金屬色的烏鴉魔像。
他現在這個毛色準確地說應該叫做鈦黑色?就像是近年來很流行的、使用了陽極氧化工藝的那些手機的"電泳黑"那樣,啞光黑色之中稍微泛著一些低調的金屬質感。
這個毛色絕對不是自然界中烏鴉該有的顏色,估計被人靠太近看還是會穿幫。
當然,穆特和古斯塔是兩傻子,說不定又會以為現在這個暗鴉薩博是烏鴉之中的變異個體,是很稀有的品種。天知道。他們高興就好……
"嘿!小烏鴉!嘿,這邊,看過來!"貓人少年還在鍥而不捨地逗弄薩博,想吸引薩博的注意。暗鴉薩博則故意不理穆特。
"你別吵,真的會影響我開車!"古斯塔怒道:"行車不規範,親人淚兩行,你到底懂不懂啊!"
"你好煩。"穆特這才轉過去,乖乖地坐好。雖然說是坐好了,但是這小子雙手還是不停的,在用掌上游戲機打遊戲。
總算沒有人來騷擾薩博了。他又往窗的方向挪了挪身子,這就讓穆特難以從車尾窗看到窗下方視野死角里的薩博。到這種地步了他終於可以安靜下來休息一會兒。雖然他操縱的[萬變魔像]不會感到疲勞,但薩博精神上還是會累。這種時候就合上眼睛稍微冥想一下吧。反正古斯塔開車開得那麼慢,還要約半個小時才能到達目的地吧。
"像你這樣無憂無慮的,真讓人羨慕。"——穆特昨晚說的話,依舊在薩博腦海裡縈繞。
人活著有太多的煩惱,變成了動物之後卻能無憂無慮地活著,吃飽了睡睡醒了吃。那其實才是最理想的生活吧。
如果是現在的薩博,他確實可以一直以動物的模樣活下去。薩博的本體被藏在亞空間裡,處於一種深度休眠的狀態,他還是德魯伊,不吃不喝不呼吸也能活很久。也就是說他完全可以以這副動物的模樣活動好幾十年都不用變回人形。
說不定就這樣變成鳥兒遠走高飛,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去安靜地生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嘛,那樣逃避生活,他總覺得會有很不好的後果。
真想逃避生活,直接去自.殺就行了。死了就一了百了,沒有煩惱,也不需要在乎吃喝,甚至連思考都不需要了。
就和逃避一樣,人死掉是很簡單的事情。活下去才是最需要勇氣的,不逃避才是最需要勇氣的。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所以薩博決定在自己所有勇氣和幹勁用完之前,要繼續努力一下子。他可不想像穆特那樣無病呻.吟,整天覺得自己是悲劇故事的主角。
車子停了下來。
總算到了嗎。薩博冥想(其實是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時間就跳進得很快。暗鴉薩博睜開眼,看著周圍一片林區。
古斯塔應該是在接近盜賊們的巢穴之前就找了個地方停車,然後準備慢慢接近賊窩。這是很正確的判斷,畢竟車子的引擎聲隔半公里都能引起敵人的警覺,那就會打草驚蛇了。
薩博知道車子一停下穆特就會馬上跑過來找他,所以他展翅飛走,瞬間竄入附近一棵樹的葉叢裡躲好。
"欸?小烏鴉跑掉了嗎?"貓人少年拿著一袋肉乾過來,似乎是想喂烏鴉的。現在他臉上只掛著失望。
"都說過多少次,別亂投餵野生動物了。"古斯塔有點不高興,"你也不知道該給它們投餵什麼食物才是正確的,要是投餵了帶毒的食物,把珍稀動物給毒死了,你就不怕坐牢嗎?"
"那只是個烏鴉耶!"
"天知道那是不是稀有品種的烏鴉!"
這兩傻子果然名不虛傳,是傻得毫無死角的那種傻子。
"總之,別光顧著逗烏鴉玩了,我們專心把工作完成了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