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看看,本來就是下等賤民的你,履歷還被如此抹黑,哪個工廠還敢聘請你?"
衝壓機,壓了下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年輕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空蕩蕩的工廠裡迴響。
他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讓食指和小指避開了衝壓機,但他的中指和無名指的第一節已經被壓住。
那並不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如果它是,它還不至於帶來如此撕心裂肺的劇痛。衝壓機是一點點壓下來的,在幾秒鐘內才完成了擠壓、壓碎、碾壓成漿的三個步驟。
指甲和[[皮肉在強大的壓力下綻裂,如同被擠碎的漿果那樣濺射出汁液;
骨頭嘎吱作響,在高壓下逐漸粉碎,化成無數的尖刺從綻裂的皮肉之中刺出;
這一切最終都在高壓下化為漿液和粉末,碎得不能更碎,要麼從衝壓機和底座的縫隙間擠出,要麼被壓得紙一樣薄,停留在那鮮紅的底座上。
年輕的馬人看著自己的指頭被碾成肉泥,巨大的絕望在他的心中紮根。隨之而來的劇痛則讓他逐漸失去知覺,任憑那群工人把他從工廠裡拖走。
"魔……鬼……!"他有氣無力地低聲呢喃:"詛……咒你們…!詛咒……你們…人類!"
巨大的仇恨在他心中醞釀。
"詛咒?那種東西不存在。"那個冷酷的男人哼笑道,"你再怎麼詛咒也沒用。你就只能像爛泥一樣繼續在貧民窟中腐朽。那裡就是你們這些劣等種族該待的地方。"
工人們就那樣把年輕的馬人扔在工廠外的空地上。
"把他丟在這裡就行了,在事情變得麻煩之前你們先走吧。"冷酷的男人命令道,於是工人們逐一逃離案發現場。
"……我……我記起來你了!"奄奄一息的年輕人微睜著雙眼,想在自己徹底暈過去之前,好好看清楚那個男人的臉。
"你是……監工頭…邁克……!"他用氣若游絲的聲音,憤怒地低吼。
在月色之下,那個男人露出一張獰笑著的,惡魔一樣的臉。他一邊獰笑一邊狠狠地踹這名年輕馬人,幾下猛踢就把他打暈過去。
伊萊恩回過神來,已經是滿頭冷汗。那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哪怕他只是在讀取別人的記憶。
"那、那傢伙是……邁克亞薩的祖先?!"他低聲問道:"不對……那是他本人嗎?!"
老馬波扎克一臉平靜地反問:"你覺得呢?"
如果那是真的話,邁克亞薩將軍豈不是兩百多年前就存在的人了?人類能活那麼久嗎?
然後伊萊恩深吸一口氣。
正常人確實沒法活那麼久,但如果邁克亞薩真的和深淵做了什麼交易,靠深淵的力量來延命,活個區區兩百年還是很簡單的事情。
事實擺在眼前,邁克亞薩剛才不就在眾人面前,變身成那種不可理喻的怪物嗎。
"我原本想讓你幫我確認一件事,我記憶之中邁克監工那張臉是否真的和邁克亞薩將軍一模一樣。"波扎克已久一臉平靜地看著伊萊恩,"但從你的反應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我又多了一個殺他的理由。"
"那、那是你的記憶,你不是最清楚不過嗎?"
"那確實是我的記憶,但我每次試圖回想起來,那部分的記憶都很模糊。我就是沒法在記憶中看清楚那傢伙的臉。"
確實有這種事情。當一個人遭遇到過於痛苦的經歷時,會對這人造成心理上的創傷。
然後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就會生效,讓那個人要麼徹底忘掉那段痛苦的回憶,又或者對那段痛苦回憶的一部分或全部進行模糊化處理,怎麼回想都沒法記起細節。這是心理學範疇的疾病,屬於一種"急性應激反應",屬於阿茲海默病的一個分野。伊萊恩以前為了準備腦移植手術而研究了大量人腦神經系統相關的書籍,因此他對這病略懂一二。
波扎克自己沒法清楚記起來的東西,麒麟的讀取記憶能力卻可以完完整整地讀到。畢竟麒麟是直接從波扎克的腦子裡讀取記憶情報的,不受波扎克那些心理疾病的影響。
"所,所以,在兩百多年前,邁克亞薩就加入了那個組織(上古維律者)?"
"不。他也不一定是在那個時候就加入的,他當時只是一間工廠的監工,一個小人物。"波扎克卻說,"但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尋求機遇。很諷刺地,他們這種人.渣反而很容易獲得機遇。不擇手段的人總是更容易發跡。
也許,就像其他尤泰富商那樣,他透過各種坑蒙拐騙的手段累積財富,然後發跡,最終加入了那個組織。
然後他出賣人類,從他的主子那裡獲得永恆的生命,換一個身份繼續生活,最終還當上了將軍——說不定就是這樣。"
這種猜測相當大膽,但它的可能性也相當高。
不管怎樣,當年那個在月光之下獰笑著,如同惡魔一樣邁克監工,如今已經死透了。他罪有應得,不得善終。
因為波扎克走進了傳送門,伊萊恩他們還是很自然地跟了過去,為了把對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