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過這筆錢以後,你就離開北天騎士團吧。治好你的母親,然後去鄉下過點安分的生活。"文森特男爵面帶悲傷與輕蔑,用一種頗為複雜的眼神看著丹尼爾:"愚蠢又不中用的平民小鬼,就別再來夢想當什麼騎士。"
"但是,我"
"你父親曾經是我的下屬,他因自己的愚蠢和自大而死。"文森特男爵的眼神漸漸轉為冷酷:"我只是不願意看到他的兒子重蹈覆轍。"
丹尼爾一陣沉默。
"說實在的,你不適合。你身手太差,反應遲鈍,而且你的體內也沒有流著貴族的血液。平民不管花多少時間向上爬,也永遠無法晉升至白銀騎士或以上的職位。"
文森特男爵又一次,重複著與他兒子相似的話。
"白銀騎士以上的職位,是一個血統清淨的世界,只屬於那些高貴的人。留著骯髒血液的平民們,即使能力再高,身手再好,也絕對不可能當上白銀騎士。因此你只能一輩子當黑鐵騎士,一名炮灰,最終像你那愚蠢父親那樣慘死。我是慈悲為懷,才不願意你走上你父親的老路,懂嗎?"
年輕的見習騎士在一陣沉默。他思考了好久,終於把手伸向桌子上那張小紙片處。
"我懂了。"丹尼爾低聲答應道,拿起了支票。
文森特男爵的臉上泛起一陣釋然,然而這陣放鬆神色只維持了半秒。當丹尼爾用雙手把支票撕得粉碎那瞬間,黃金騎士文森特的臉上露出了猙獰與難堪。
"你這是敬酒不喝喝罰酒。"男爵平淡的語氣之下暗藏殺機。
"很抱歉,男爵大人。我果然還是想靠自己的雙手來治好母親的病。"丹尼爾沒有敢去看對方的臉,他知道男爵此時的神色一定很可怕:"但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會加倍努力,儘快成為正規騎士。也許,有那麼一天,要是我走上了狗屎運,真的當上了白銀騎士的時候,我必定會把今天的恩情,十倍奉還於男爵大人您。告辭了。"
"別跑!"男爵的臉容突然變化了,他變成了一頭惡魔,渾身燃著恐怖的烈焰:"你跑不掉的!別以為這樣就完事了!我會整死你,用盡一切可用的人脈和資源,把你拉下去!讓你身敗名裂,連騎士都當不上!!你走著瞧吧!!"
丹尼爾楞了一下,被男爵的氣焰下傻了。他眼帶淚光,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和這些大人物們鬥,知道自己的前途有多灰暗。
然而,有一個身影,出現在見習騎士少年的身後。
這個身影尚且模糊,丹尼爾也沒有轉過頭來看清他是誰。然而他不用看,也能感覺到那是誰。
漸漸地,少年的臉上浮現出一陣釋然。
"你可以用盡手段阻止我成功,男爵大人。但你永遠無法讓我放棄追尋夢想。"
丹尼爾低聲答道。
"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相信我能成功。"
為了向那些不相信他能成功的人證明一切,也為了向那些相信他能成功的人證明一切,即使硬著頭皮,即使身心俱疲,即使傷痛不止,拖著破破爛爛的身軀,他也要繼續前行。
男爵的幻象在丹尼爾面前消失了,見習騎士少年轉身離去,卻看見一名犬人少年站在他面前。
"你終於來了。"丹尼爾看著哈斯基的幻影,低聲訴說:"就連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熬過去,但你卻在信任著我。謝謝你,哈斯基。"
犬人少年的幻影衝見習騎士少年點了點頭。
如同經歷過一個悠長的夢,此刻的丹尼爾終於醒悟過來。
"這裡是夢魘所創造的幻覺吧?"他環顧四周。黑暗退去,周圍的景象分崩離析,由他的記憶七拼八湊而成。而這崩壞中的世界也漸漸變成一片混沌,在光與影的邊沿間旋迴。
"我到底是戰勝了這個噩夢,還是被困在了夢中?"年輕的見習騎士只覺得無比困惑。
按道理說,當一個人意識到自己在作夢的時候,他就該醒過來了。然而他還沒有醒來,他眼前的一切依舊瘋狂。
混沌退去,世界漸漸重塑出一個形態。在無盡連綿的冰封山脈前,一個人影迫不及待地現身,尚未完全出現就對丹尼爾說道:
"歡迎回來,滲透者七百二十號。"